一隻大手拍上龜奴脖頸,他撲哧一聲趴在地上啃了滿嘴泥沙,就地一滾正待要開罵,待看到那抽了自己一記的那人後,怒色頓時換成諂笑,神色曖昧道:“李大俠待小紅姑娘真是情深,昨晚操勞一夜今早便又……”

“腌臢胚子,瞪大眼瞧清楚,老子怎會來這種下作地方!”

那被喚作李大俠的漢子臉皮一紅,舉起拳頭還要捶打龜奴,卻被身邊一人拉扯住。

“李大哥待會兒教訓這龜奴不遲,眼下正事重要!”

那李大俠兀自忿忿罵了幾句,才一把拎起唯唯諾諾的龜奴,手指上方惡聲道:“這個鬼東西,何時掛上的?哪個掛的?”

龜奴見這李大俠翻臉不認人,還道他要賴去賒欠的賬,待抬頭一看,見樓外正掛著的白綾,他臉色一變,張口便罵道:“哪個混賬死了老爹來春風樓掛喪……”

腦袋又捱了幾拳龜奴才完全清醒過來,號哭道:“李大俠哎……小的巴巴等到五更天您老走了才關門睡覺,哪裡知道是誰掛上的!”

那李大俠老臉頓成豬肝色,劈手將龜奴丟進樓裡,振臂大呼道:“諸位江湖同道,我們辛苦跋涉趕來平遙城盤桓大半月,為的就是除魔衛道,殺盡魔教妖人,為峨嵋派和河間兩老兩位前輩討回公道!現在魔崽子終於露出蹤跡來,他定還藏在春風樓裡!大家並肩上,斬殺魔教妖人!”

他的語調慷慨激揚,響徹整條街道,眾人鬨然叫好。那李大俠已經往前衝了兩步,卻發現身後根本無人跟上,不由愣了起來。

這時候,人群中又有一個聲音喊道:“魔崽子哪還有膽量留在此地,只怕早就逃跑啦!不過這春風樓裡必定還有魔教妖人留下的痕跡,大家趕緊衝進去仔細搜尋!”

此言一出,眾人猛地往春風樓裡湧進去,一邊衝還一邊大吼道:“千萬不要走脫了魔教妖人!”

那李大俠還僵在原地未有反應,旋即便被一擁而上的人流踩倒在地,無數人踏著他的身子衝進樓中。有一些輕功高強的直接翻上二樓,踢破窗戶衝進去。不旋踵,樓裡便傳出姑娘的尖叫聲。

趙禹頭頂一個破草帽,蹲在朝陽下望著春風樓裡混亂景象,忍不住腹誹周顛這老瘋子做事當真不靠譜,什麼地方不挑非要挑這妓院!

天明時趙禹便與楊青荻入了城,連線數天不眠不休的練劍,他的精神都萎靡至極,只是想看看城中江湖人士的反應才強撐著等在這裡。

樓裡的混亂並未持續太久,最先衝進去的幾個人已經志得意滿跳出來,胸口間衣衫鼓鼓的,有一個腰間還露出一角水綠色湖綢的肚兜。

趙禹在一邊看得大搖其頭,這些所謂江湖俠士,著實和無賴地痞沒有差別,怪不得峨嵋派靜虛擔心滅絕師太會因她們與這些江湖人士糾纏在一起而責怪。禮法崩壞的年景裡,要約束這群強人不肆意妄為,單單所謂江湖道義是遠遠不夠的!

過不多久,大部分人都走了出來,春風樓裡姑娘們的哭嚎聲此起彼伏。這些人卻恍若未聞,又走回街上大聲交談可有什麼發現。當中也有人煞有介事講起在哪裡發現一個腳印或是一截衣衫,若非趙禹熟知底細,還真要被他們一本正經的樣子矇騙住。

眾人正議論之際,趙禹終於看到了河間雙煞。這兩人年約六十歲許,但因功力精湛氣血旺盛,仍是黑鬚黑髮,身形魁梧,步履矯健,舉止之間顧盼自豪,頗有一番氣勢。因此趙禹雖從未見過這兩人,仍能一眼就認出來,左邊一個面貌與卜氏兄弟有些相似,應是雙煞中的卜泰,右邊一個額前一道刀疤,便是郝密。

峨嵋派丁敏君與靜虛跟在雙煞身後,許是終於聽到趙禹的訊息,丁敏君臉上掛著按捺不住的恨意寒霜。

這四人聯袂到場,原本議論紛紛的眾人全都住口,往這方向拱手為禮,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