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澍原本正因廣南前途未卜而迷茫,甚至將獻土歸附英華列為選項,現在麼,屁股摁在了龍椅上。英華從交趾擠出來的渣滓,他只能接受,也樂於接受,此刻的他有二十分心氣砍人腦袋。

阮福澍施展渾身解數,將南遷的東林黨和京越黨整合為一股力量,所謂的整合,當然就是順之者昌,逆之者亡。這兩黨裡的鄭家派、黎皇派被一一清除,剩下的就都成了阮皇派,成為新生大越阮氏王朝的統治中堅。

聖道十五年下半年,廣南也陷入到血火之中,作為“越人還土”大潮的一部分,數萬華人和十數萬親近華人的廣南人,不是北遷到交趾,就是南遷到扶南。

在浦州,祭祀王臨對範六溪說,華夏在東洲是重走炎黃之路。而同時在交趾和廣南,因蔡新之謀,社會以百倍於自然的速度崩解、重組,前後不下十萬人被這股狂飆的歷史大潮碾碎。

蔡新雖不知具體情況,卻能料到這種結局,這正是他想要的,也是通事館和皇帝想要的,蔡新更相信這也是華夏所需的。不待此策全然兌現,皇帝就點名要他擔綱東洲之行,顯然皇帝也很清楚,這一策註定成功。

聖道十六年三月,當蔡新踏足新西班牙總督轄區,墨西哥的阿什普爾科港時,心中忐忑,滿腦子就回蕩著交趾之事,他必須要藉以往的成功來鞏固自信,這裡實在是太陌生了。

“蔡次明,你可得記住,陛下看中你哪一點,以此一點為此行的總綱。”

上司謝八尺的叮囑似乎又響在耳邊,蔡新深呼吸,將混雜著菸草、可可和各種香料的空氣使勁抽進肺部,再一口全噴了出來。

陛下看中自己哪一點?

蔡新再看看身邊的羅五桂,心說跟這傢伙一樣,一個字:敢!

敢想、敢幹、敢承擔,這不止是自己,這是英華通事館乃至軍隊所共有的特質。軍隊還要受軍令約束,而通事館是寰宇行棋,諸事皇帝都只能給總綱,任由主事人自斷,總綱就一條:奪土、奪利、破舊局。

蔡新完成了心理建設,抬頭東望,目光中混雜著熾熱的**和沉冷的謀算,嘴裡嘀咕道:“新西班牙,我來了……”

墨西哥城,新西班牙總督,領有西班牙副王頭銜的卡斯迪略候爵打了個噴嚏,接下僕人遞過來的一張薰香絲綢手絹,揩完鼻涕後,當著國王使者的面,隨手將手絹丟進了垃圾桶裡。使者連同多位隨從頓時瞠目結舌。

如果沒看錯的話,這可是一張出自賽里斯江南之地的“蘇繡”絲綢,在西班牙本土要換至少上百比索。即便是國王陛下,都不可能這麼奢侈。而總督卻如待一張草紙一般,眉頭都不眨地丟掉了。

奉命巡視新西班牙總督區政務,當然,第一要務就是在這塊西班牙海外最大最富庶殖民地上壓榨到更多稅收的使者憤怒地質疑道:“這跟殿下所述的新西班牙財政狀況……”

卡斯迪略以更大的憤怒打斷了他的話:“當然不符!”

總督的聲調很高:“王國需要財富,可陛下身邊那些無能之輩卻只把目光放在白銀上面,絲毫沒有注意到我們新西班牙面臨的全新形勢!我們失去了呂宋,可我們得到了一條賽里斯航路。一條只需要往返大西洋就能把賽里斯人的貨物轉運到歐洲的航路,購買這些貨物所需的白銀,轉眼就能賺回來好幾倍!”

“可我前任的請求,我的請求,都被王國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現在葡萄牙人,區區的葡萄牙人,居然都跟賽里斯人達成了直航貿易協定,改變我們西班牙王國命運的機會。就這麼被葡萄牙人奪走了!”

說著說著,總督已經咆哮起來:“不僅如此,王國還不斷要求我縮減跟賽里斯人的貿易總額。放著唾手可得的財富不要,卻總是催著我繼續在墨西哥的土地裡挖出白銀,運回西班牙,然後讓葡萄牙人、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