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

漢人火炮發射的是二十斤彈丸,還架在八丈高的城中高塔上。俄羅斯給他們的火炮雖也是能打五六里的大炮,彈丸卻都不超過十斤,而且還都是青銅造的大炮,不能持續轟擊。

於是第三天,蒙古人採取了“步炮協同”的戰術,一面用火炮轟,一面用步兵衝,至於會轟到自己人這事,就自求多福吧。

鑑於居延堡詭異的六面外形,攻城兵力也分作了六路,分片包乾。蒙古人自不擅長攻城,但有大炮,又準備有充足的攻城器械,兵力還數十倍於守軍,汗王和部將們都深信此城必下,唯一的問題不過是要耗多少時間。

“為什麼這麼急?這是要我們用屍體堆上城牆嗎?”

三汗王所組成的聯議王庭給三音諾顏部分了一面城牆,限期十天拿下,扎布多倫憤怒地質問王庭令使。居延堡可不是簡單的軍堡,城牆簡直像是用石頭堆砌而起的。而就算是一般的軍堡,斷護城水流,填平溝塹,再蟻附攻城,怎麼也要半月一月。

“漢人正在排程兵馬,他們的安西軍加上準噶爾和青海蒙古部族,援兵估計會有兩三萬人。如果援兵到來之前,還沒攻陷居延堡,那時即便撤退,也要付出極大代價。而真要退走,我們喀爾喀蒙古再沒勇氣聚起這樣一支大軍,以後舉只能眼睜睜看著漢人用一座座軍堡,一路修到漠北腹地,什麼時候到了哈喇和林,什麼時候就是我們喀爾喀蒙古的死期。”

策稜揮退令使,親自對兒子解說。

“就算是攻下了居延堡,我們也得留出撤退的時間,喀爾喀三位汗王可不敢跟紅衣決戰。毀了居延堡,漢人要重修,至少又得一年,對他們來說,過得一年就算一年吧。”

策稜鄙夷地說著,多倫扎布已不太清楚父親的想法,又不敢深問,只好問該怎麼攻城。

“絕不靠近城牆半里之內,打一天作一天法事……”

策稜微微笑著,多倫扎布心說,這會不會太明顯了?

第二天,多倫扎布才發現,自己是在杞人憂天。

就算卯足了勁,也沒多少人能衝到城牆半里以內。進到兩裡內,漢人的小炮就開始轟擊,一里以內,就有如雨的槍彈迎頭潑來,更讓人恐怖的是,這一里以外的槍擊都很有準頭。

土謝圖汗部一隊自忖武勇的巴特爾先登隊衝了一里半,屍體就拉了一里半,如一條長長省略號。堪堪衝到半里開外,最後十來個人被一連串的開花彈和排槍淹沒,點出了一個豔紅而飽滿的句號。

“呼……真爽……”

曹沾從角樓上的射擊孔退開,給自己的十三年式線膛槍裝彈,剛才那個句號,還有自己貢獻的一小點呢。

不僅角樓有射擊孔,城牆也都是這種設計,整整一日“血戰”,流的都是蒙古人的血,對方起碼在城下死傷五六百人。居延堡守軍死三傷十一,其中一死三傷還是一門四斤炮炸膛,對英華官兵來說,製造局的黑心炮匠比蒙古人還可恨。雖然炸膛原因是新炮手緊張,填了兩份炮藥,可頂不住雙倍藥量的火炮,那就是劣品!

“不應該啊……”

作戰間隙,守城官兵還輪流回營吃中午飯,代去病繼續抱怨。

“戰爭不就該是耿直了脖子,全身血液都像是油鍋翻騰一般,滋滋作響,一刀下去,血水潑了一臉,然後你覺得不仰天嚎上一嗓子,整個人就要炸裂麼?”

聽到這比自己還酸的書生意氣,曹沾笑了,噴了代去病一臉米粒。

“這才幾天,著什麼急?”

曹沾早有心理準備,因為他曾經在桂真身邊跟了三個月,對禁衛第六師在緬甸血戰的細節非常清楚。

代去病一邊抹臉一邊道:“著急啊,混不到龍頭章,也要混枚虎豹章,不然怎麼回去娶媳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