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默娘趕緊深深福下,臉上暈紅一片。李肆尷尬地比劃著“抱歉”的手勢,兩根指頭曲成人腿,一縮一縮的,賀默娘捂嘴無聲地笑了。

“真是個大姑娘了啊……”

看著已近雙十年華,如出水荷花的賀默娘,李肆感慨無限,然後目光轉向另一個翩然而入的麗影。

釵橫發亂,不知正在忙什麼的盤金鈴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就要撲過來,卻馬上止住了步子,還揮手攔著李肆,“別過來身子正不潔呢……”

在說什麼呢?

花了老半天,盤金鈴才將李肆安撫住,原來她正在研究病理。

盤金鈴幽怨地道:“早就想回去了,但這病太可怕,妾身去過疫區,怕染上了蠱蟲,若是帶了回去,那可是萬死莫贖了。”

李肆很是無奈,早跟她說過,洞庭湖的五蠱只能預防,很難治,她非要去摻和一腳。所謂五蠱,加上洞庭湖乃至長江中游一帶的水毒、水症和鼓脹這些病症,其實就是後世的血吸蟲病。

仔細問了她的行程,知她遵了自己的叮囑,絕沒沾染疫水,而且這麼長時間,身體也沒問題,李肆才鬆了口氣。血吸蟲病並非人人相傳,而是透過釘螺、糞便來傳染。

古方也有雄黃等成分的驅蟲藥來治這病,藉著顯微鏡,盤金鈴正在組織人作普方測試,同時也靠著天廟和地方官府,大力推行消滅釘螺、劃糞和鄉間醫衛工作,這一干就是大半年,竟然樂在其中。

李肆捏住盤金鈴的下巴,惡狠狠地道:“那的確是要好好檢查一番,從裡到外……”

盤金鈴已被他另一隻手揉搓得渾身發軟,明亮眼瞳正流散著媚光,再被李肆攔腰抱起,嚶嚀一聲,再無言語。

看著兩人轉進後房,賀默娘捧著緋紅的臉蛋,眼神也迷離了,好一陣後,才使勁搖頭把什麼場景從腦子裡丟開,繼續開始練習那不成調的啊哦之聲。她跟著盤金鈴一面修習醫術,一面也參與天廟之事。成為一名詠唱天曲的天女,是她夢寐以求的理想,但這事對她來說,似乎過於艱難了。

常德,另一位清廷大員駕臨,此人身直如刀,臉色冷厲,在常德府衙後堂一站,就像是從地底下直愣愣鑽出來一般的突兀刺眼。

湖北巡撫鄂爾泰一來,加上荊州將軍袞泰、湖南巡撫年希堯,清廷湖廣方面的大員就聚齊了。【1】

鄂爾泰冷聲道:“此事太過兇險,須得有萬全之策絕不可輕舉妄動”

儘管袞泰職銜顯赫,但跟一年就從內務府員外郎直升巡撫的鄂爾泰相比,紅度顯然不足。袞泰嗯咳一聲道:“馬見伯已一路跟住,眼下人在益陽,身邊護衛也就千人,加上藍衣衛軍,不到兩千人。駐守長沙到汩羅一帶的是神武軍,那是南蠻的弱軍,怎麼也要三五天才能趕到,另一軍在辰州府,更是來不及。”

袞泰總結道:“以我荊州旗營,加湖北綠營新練的火槍兵,泛舟直襲益陽。再有馬見伯所領陝甘死士暗中刺殺,怎麼也有八成可能。”

鄂爾泰冷笑道:“當年先皇和今上數次算計,都是手握九成盤算,結果如何?虛言八成,就敢妄動?惹得李肆引大軍北上,諸位對項上人頭不在意,本人卻不想這般窩曲”

年希堯忽然來了句:“今上開始下力了,我等臣子自然得為君分憂……”

鄂爾泰也沉默了,雍正收拾掉了老九和十四後,老八已成甕中之鱉,只是還缺合適的由頭而已。現在他開始將力氣用在了整頓錢袋子上,以本朝前所未見的酷厲追繳虧空,已有不少縣州府道被逼得家破人亡,乃至自殺身死。

也許是覺得行事順暢,雍正對江西和湖廣有了異樣的期待,在他們的奏摺裡連篇累牘地御批該如何防範李肆,以及怎樣挖李肆的牆角。同時還再三提到,南蠻現在最大的破綻就是李肆本身,他連兒子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