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下樓用餐上課,到處鬧烘烘地,一片亂七八糟。東門橋創校百年來一直講求的“從容不迫,打造氣質與智識兼備的完美紳士”的精神,在宿舍裡被破壞無遺。

只有百里晴川是少數例外中的一個典範。

美好的相貌外形倒是其次,校方最滿意的,是他性好整潔,以及永不顯露出一絲忙亂的從容鎮靜。說起來誇張,但從表面上看,百里晴川確實夠資格被稱為創校精神的具體代表。

尤其今早,唯一有可能拖累他的室友既然不在,百里晴川更沒有混亂的理由。

他早早起了床,梳洗完畢,當多數學生還在對無辜的鬧鐘發脾氣時,他已經拎起書包,穿著一丁點髒汙、一小條縐褶都找不著的整潔制服走出寢室。

鎖上門,視線掃到門框右首,他嘆了一口氣。

自進入國中部開始起算,他和祝羿樓同住這一間房,今年已是第六年,這間寢室的傳奇也風風光光進入第六個年頭。

幾乎每個新生入學之後,都會悄悄來到這間房間門口偷偷張望。不是為偷看百里晴川或祝羿樓,他們看的是掛在門框右首牆上、傳說中的那個名牌。

那塊名牌三十公分長,十公分寬,色作淺褐,桃花心木,上頭赫然是“黑風寨”三個大字。

原本,當然不可能是這樣的一塊牌子。

東門橋酷愛排場與門面裝飾,宿舍規則裡列有規定,為促進自我管理與個人之識別,寢室門口必須懸掛木製名牌。名牌十分講究,無論材質與刻工都屬一流,校方於入學時統一發給,由學生自行懸掛。

偏偏對自己姓名深惡痛絕的祝羿樓不能忍受。

“這種可笑的名字又不是我自己願意要的,休想叫我掛在門口天天看!”諧音是住一樓,不幸又正好分配到一樓的那個傢伙氣呼呼地向學校抗議。

於是他以“既然是識別之用,那麼只要是足夠代表我本人的稱呼,那就不違反規定”為理由,自己另外訂做了塊牌子。

新名牌的材質與刻工也是一流,刻的卻是與一流無緣的內容。

隔天他便高高掛起,落草為寇,大大方方做了黑風寨大王,還宣稱這叫官逼民反。

幾番取締無效,校方終於懶得糾纏下去,決定退讓一步,接受黑風寨大王對宿舍規則的解釋。他們相信,這麼大膽的學生不會出現第二個,事實也果真如此。

該事件最大的受害者正是百里晴川。

他眼看著寢室門口兩塊並排的名牌從“祝羿樓·百里晴川”變成了“黑風寨·百里晴川”,好像那黑風寨三個字是自己的頭銜一樣,怎麼看怎麼刺眼。

“比起住一樓,住這種沒品的土匪窩豈不是更可恥?”他寒著臉一把取下自己的名牌,不再懸掛。

校方奈何不了祝羿樓,當然更奈何不了加倍難纏的百里晴川。

從此,一樓六號的房間門口就只有一塊名牌。宿舍規則也從此被刪除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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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第三堂下課鈴響,教室門口起了一陣歡樂的騷動。百里晴川不用看也知道,是黑風寨大王祝羿樓從比賽會場趕回來了。

雖然因為時間的關係,昨天不得不留宿在比賽主辦單位提供的旅館,但只要一早出門的話,其實第一堂課一半的時間就可以趕到,這傢伙卻拖到第四堂課才現身,不難令人聯想到,他是專程為了午飯而來。

百里晴川埋首書本,視線卻固定在同一個段落無法移動。耳聽爽朗的大嗓門從門口一路逼近,同學們恭賀晉級複賽之聲此起彼落,有叫老大的、叫頭目的,更有人喊他黑風大王,就是沒有人膽敢捋虎鬚,直呼其名。

人影最後停在身前,接著是“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