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已在手。他走到床前,揭開白布,給了女兒深情的、告別的一吻,然後緊握小肚兜,將辛酸的淚狠狠咽回,大踏步離去,每一步都在青磚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劉氏望著他踉蹌的背影,心裡暗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孟儉一路疾行,在三里外追上了司馬梁的隊伍。司馬梁年屆五旬,一張白淨臉,三綹清鬍鬚,鬢角不見一絲白髮,騎在馬上腰板畢挺,看上去倒是儀表不凡,自有一副尊貴相。不熟悉他的人,很難將他與“心毒手辣”四個字聯絡在一起。此刻他馬鞭輕搖,正與王府總管戴昌談笑風生,彷彿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孟儉瞪穿怒眼,咬碎鋼牙,恨不得飛身掠上,一刀砍下他的狗頭!這時同為護衛的閻無極發現孟儉,叫了他一聲。他卻充耳不聞,血紅的雙眼緊盯著仇人,右手慢慢向腰間伸去。忽然,司馬梁側過身軀,目光流轉:“孟儉,你怎會在此?你不是請假外出了嗎?”孟儉驀然驚醒,冷汗一身。司馬梁武功高強,身邊有眾多護衛簇擁著,惡犬黑煞也在近旁,此刻要殺他根本不可能。“孟儉,你的臉sè不對,莫非遇上了什麼尷尬事?”司馬梁含笑發問,語篤關切,但眼睛裡卻分明閃過一絲疑慮。由於多年來屢遭暗算,他已變得異常敏感,敏感得近乎變態。孟儉垂著手呆立在那兒。他開不得口,一開口,滿腔怒火便會噴湧而出。他並不怕死,怕的是不能報仇。“孟儉,你是本王的親信護衛,天大的事情說也無妨,本王自會替你作主。說吧,究竟出了何事?”司馬梁連聲追問,語氣中已是鋒芒畢露。見孟儉不吭聲,總管戴昌又加上一句:“喂,你耳朵聾了嗎?快講!別吞吞吐吐!”孟儉眼看逃不過這一關,心一橫,剛準備拔刀拼命,身旁的閻無極忽然開口:“老孟的心事我倒是略知一二。”“哦?”司馬梁目光閃動:“你說說看!”閻無極道:“王爺想想,今天是什麼rì子?清明!老孟定是剛上墳回來。對不對,老孟?”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藉口!孟儉趕緊順水推舟:“正是。方才屬下給爹孃上墳去了。”閻無極打趣道:“清明乃是鬼魂出沒的rì子。莫非你遇上了厲鬼,嚇得屁滾尿流?”護衛們哈哈大笑。“閻兄休得褻瀆鬼魂。鬼其實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孟儉話裡有話。司馬梁盯著他:“那你為何神sè倉皇、驚魂不定?”孟儉道:“方才屬下在墳前燒紙上供,想起自己孑然一身,舉目無親,心中不禁有些傷感。”“原來如此,”司馬梁點頭道:“人非草木,觸景生情。即便是英雄豪傑,亦在所難免。”戴昌拍了拍孟儉的肩膀:“老孟你放心,你護衛王爺有功,王爺決不會虧待你的。”一次險情擦肩而過,孟儉向閻無極投去感激的一瞥。閻無極平時奉承拍馬,狐假虎威,是個十足的小人。孟儉與他從不多言,想不到今rì竟靠他相救。不過他是司馬梁的忠實爪牙,孟儉決不會因此把他當作朋友。在這世上,孟儉惟一的朋友便是厲無情,二人交往已有十年。十年前的一天,司馬梁見駕後從京城回來。仇家得到訊息,在南京棲霞山設下埋伏,準備截殺他。那一戰打得異常慘烈。仇家仗著人多勢眾拼命猛攻,前撲後繼。司馬梁坐騎被殺,危在旦夕。孟儉為保護司馬梁突圍,將坐騎讓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