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聽得糊塗,聽到又攀扯出季氏,就有些不高興。斥道:“闖下此等大禍還不知悔改,這又是聽誰說的,大奶奶往日也不曾虧待於你……你良心被狗吃了不曾!”

“婢妾不敢說謊……”小陳姨娘知道今日是不得善了了,索性平靜了下來,將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謝氏聽——死也不能讓季氏那個賤人好過,宋姨娘剛才說的沒錯,本來就生了個女兒。現在要是再被老太太查出來殘害良家子,看她還怎麼在程府立足。

最好要讓大少爺看看他心裡善良忍讓的妻子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原來,小陳姨娘的弟弟叫陳諺,前些日子在去買紙墨的路上遇到一樁險事:一個美貌的女子髮髻散亂,被兩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追著跑,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他的腿就跪下哭求救命,自言爹爹好賭。還不起賭債要把她賣到紅玉街還債……年少氣盛的少年看到了就起了憐憫之心,那女子乘機求陳諺買下她,不然即使回去了。以後還是要被賣。

“……誰知到那些天殺的壞蛋卻騙著諺哥兒立了字據,說好的五十兩變成了五百兩……哪裡還得起?”小陳姨娘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三個惡棍咬兩口出氣。

一個整日宅在屋裡讀書,滿腦子聖人之言的少年,幾乎沒有什麼閱歷,確實是很容易被騙,加上還有美人計助陣——不管是男人還是少年,似乎都對美貌的女人有著本能的好感和偏向。

雨竹暗歎,雖然很是淺薄,但是有一副不錯的皮相確實更容易辦成一些事情。眼一錯。忽的注意到靜安師太面色一變,顯得有些不自在,雨竹細細打量了一番,心下疑惑。

“這與大奶奶有什麼關係?”謝氏聽了半響,臉色陰沉了下來,這小陳姨娘扯到哪裡去了。

“可憐諺哥兒知道婢妾日子也拮据。不敢打擾,只自己節衣縮食,還賣了婢妾前年給他做的皮襖……”小陳姨娘想到昨天中午,照顧弟弟的丫鬟喜兒哭著跑來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心都要碎盡了。

“……大奶奶還不放過他,還叫人把諺哥兒的手給廢了啊!”

小陳姨娘又痛哭起來,當年她父母雙亡,還被城東的一個痞子看中要抬去做妾,她想著一樣是做妾,不如做大戶人家的妾……選了在芷馨會開始的那一天跪在城門口賣身,就是希望遇到那些少爺們,以入公卿勳貴之家。

她不是不知道大宅院裡的日子勾心鬥角,沒點依仗活不下去——老人們說起縣令家幾時幾時又抬出個被打死毒死的姨娘通房,她也害怕……

在抬程序府的第一晚,坐在氣派軒麗的屋子裡,想起白日裡見過的或鄙夷或冷漠的臉,一個人抖得不行,她知道自己的依仗,漂亮的身子早晚有一天會老去,溫柔貼心的性情總會被厭倦,只有寄希望於能生下哥兒,然後聰穎慧敏的弟弟能好好讀書,考取功名……

可是如今,她損了身子才生了馨姐兒,諺哥兒的手變成了那個樣子,連筆都拿不住,談何考取功名!

都是季氏害的,她都把大少爺牢牢拴住了,為何還不滿足!連一丁點的希望也不給自己留。

“哼,可又是你胡說了,就憑你想的這些就要定大奶奶的罪?”謝氏氣急反笑,索性也不再多話,揮手讓人把小陳姨娘帶下去。

“老太太,您慈悲為懷,婢妾雖然沒有證據,可是您想想,那些歹人求財而已為何要廢了諺哥兒右手?肯定是有人指使啊……老太太,您不查出真相,佛祖都不會……”

拉著小陳姨娘的婆子眼明手快捂住她的嘴,生生嚇出了一身冷汗,趕緊使了全身的力氣把人拖了出去。

謝氏臉色鐵青,手上的佛珠轉的飛快,忽然抬頭,森森的看向額頭已經沁出汗珠的靜安師太。

此時還不知道自己被誆了,那靜安師太這麼多年的後宅就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