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拋了個包子過去,窮秀才竟真的接住吃了下去,摸著肚子笑道:“看來你這包子非但毒不死人,而且還能治病!”

只聽牆外一人道:“什麼病?”

窮秀才道:“餓病。”

牆外那人道:“這病我也有,而且病得厲害,快弄個包子來治治。”

小販道:“行。”

他又拿起個包子往牆頭一拋,牆頭就忽然多了個蓬頭乞丐,一張嘴,恰巧咬住了這包子,再一閉嘴,包子竟被他囫圇吞下了肚。

小販雙手不停地丟擲七八個包子,他拋得快,這乞丐也吞得快,忽然間七八個包子全都不見了,完全都被又瘦又小的乞丐吞下了肚。

窮秀才笑道:“這下子看來總該已將你的餓病治好了吧?”

乞丐苦著臉,道:“我上了你們當了,這包子雖然毒不死人,卻可以把人活活脹死。”

院子外居然又有人笑道:“脹死也沒關係,脹死的、餓死的、被老婆氣死的,我都有藥醫。”

一個賣野藥的郎中,揹著個藥箱,提著串藥鈴,一瘸一拐的走進來,竟是個跛子。

這冷冷清清的院子,就像是有人來趕集一樣,忽然間熱鬧了起來,到後來居然連賣花粉的貨郎、挑擔子的菜販都來了。

七七卻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繼續喝著酒,看著‘戲’。

更鼓傳來,已過三更。

那抽旱菸的老頭子忽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道:“約我們來的人,他自己怎麼還不來?”

窮秀才道:“長夜已將盡,他想必已經快來了。”

賣包子的小販道:“我來看看。”

他忽又雙手不停,將提籠裡的包子全都丟擲來,幾十個包子,竟一個疊一個,筆直的疊起七八尺高。

這小販一縱身,竟以金雞獨立式,站在這疊肉包子上,居然站得四平八穩,紋風不動。

他不但一雙手又快又穩,輕功也已可算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丹鳳公主嘆了口氣,喃喃道:“看來闖江湖的確不是件容易事,我總算明白了。”

花滿樓微笑道:“能明白總是好的。”

突聽那小販大叫一聲,道:“來了!”

來人是個禿頂的老頭子,一張黃慘慘的臉,穿著件灰不溜丟的粗布衣裳,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剛好蓋著膝蓋,腳上白布襪、灰布鞋,看著恰巧也像是個從鄉下來趕集的土老頭。但他一雙眼睛卻是發亮的,目光炯炯,威光四射。

“奇怪,這些人不是在等他的嗎,沒有一個人過去跟他招呼,反而是默默的讓出了一條路。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七七想道。

只見這禿頂老人目光四下一打量,就大步向陸小鳳這裡走過來了。

他走得好像並不快,但三腳兩步間就已跨過院子,跨進了門。

房門本就是開著的,他既沒有敲門,也沒有跟別人招呼,就大馬金刀的在陸小鳳對面坐下,提起了地上的酒罈子嗅了嗅,道:“好酒。”

陸小鳳點點頭,道:“確是好酒。”

禿頂老人道:“一人一半?”

陸小鳳道:“行。”

禿頂老人什麼話也不再說,就捧起酒罈子,對著嘴,咕嚕咕嚕的往嘴裡倒。

頃刻間半罈子酒就已下了肚,他黃慘慘的一張臉上,忽然變得紅光滿面,整個人都像是有了精神,伸出袖子來一抹嘴,道:“真他孃的夠勁。”

陸小鳳也沒說什麼,接過酒罈子就喝,喝得絕不比他慢,絕不比任何人慢。

等這壇酒喝完了,禿頂老人突然大笑,道:“好,酒夠勁,人也夠勁。”

陸小鳳也伸出袖子來一抹嘴,道:“人夠勁,酒才夠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