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杯一直以為杜遠不喜楊信,誰料杜遠竟然瞞著自己做到這個份上,一時感懷阿耶對自己的疼愛,便點頭道:“尉遲你說。”

“這楊府,起落本靠的咱家裡,阿耶做這些事,只為了讓你過得舒心,莫看人眼色。楊府再生事端,咱家也有的是辦法拿捏,你只管做你的大婦,某要再委屈自己,瞧別人眼色過活——阿耶做的這一切均是為此,你可莫要錯了打算。”

擲杯瞧尉遲冷麵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一時心境忙亂,忙向四周望時,近處除車伕月奴兒並無旁人,方舒了口氣。杜尉遲見狀揚眉,不滿道:“瞧什麼?不過幾個婢奴,若胡亂說話,找人牙子上門發賣了便是,你又不是當不得主的。”

月奴兒面色大變,便待拜時,尉遲又道:“沉穩著些,莫非是要做給別人看的?旁人也救不得你們!”月奴兒是個曉事的,聞言忙止了拜禮,裝作什麼都未發生的模樣,勉強笑道:“大郎真是慣會開玩笑的。”——月奴兒此刻反應的是夠快了,只是面色發白,說話還帶著幾分顫音。

車伕在一旁也呆楞住,忙依著月奴兒的例,拱手拜了,卻不知說什麼好,隻立在一旁堆起滿面獻媚的笑容,腳下卻忍不住直往後退縮。

杜尉遲這才點頭,向擲杯又道:“說起這個,我還想起一事正要問你。卻是你置於府中的陪嫁。”

“你說那些陪嫁?”擲杯此刻心緒雜亂,只隨意應道,“阿耶將至,我讓他們去府內瞧瞧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非是此意,”杜尉遲在馬上之時,居然也能做出斜倚之姿,似無所謂,偏又問道,“你怎能將陪嫁全都送來?這樣你屋中豈不是沒人了麼?”

“過兩日我自然將他們召回。”擲杯此刻也緩過勁來,過日子這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杜遠與杜尉遲如此,卻正是因為他們乃自己至親之人,因而只怕自己受了委屈,若自己能過得好,才能讓他們不再如此操心,“倒讓你與阿耶擔心了。”

“我倒沒擔心,只是阿耶想得多些,怕是那些婢奴不服管教,因此你將他們全部都打發了出來——不過話說回來,你竟將他們全派過來,身邊不留旁人,也不由得人不多想。”

擲杯便道:“這其中也有緣由,不過近日我已衡量清楚,不妨事的。”尉遲便道:“你心裡有數便好,這些婢奴若是真的不服管教,做出那賣主求榮的事來,你也不要心軟,更無需辨別,全部發賣了便是,我與阿耶自然替你另找好的,總不能讓你身邊沒個服侍的人。”

這話說得真心實意,擲杯聽了倒笑了,“也就是阿耶,竟如此看我,怕我都嫁人了,在他心中還幼時般不通世事。”

擲杯心中感念,繼續向杜尉遲道,“我不在阿耶身旁,只好拜託你——阿耶年紀已長,平日還需你多加照料。”說著站立起身,欲下車,鄭重施以大禮。月奴兒見狀忙去那去取那下車時候的墊腳凳,誰料擲杯身體輕巧,月奴兒尚未擺好,她早已跳下車去,大禮參拜。

那邊尉遲卻比擲杯速度更快,只一抬腿,便躍下馬來……握了擲杯前臂,不教她拜下去——卻是一觸即還,面上隱有不悅之色:“擲杯你這是何意?!若無阿耶,此時早無尉遲這樣一人存而於世,莫非你今日若不拜我,我就不在阿耶身前盡孝了不成?你剛還怪我將你看的太過稚嫩,如今你這樣行事,豈不是將我看得太過勢利了?”

擲杯因感念父母恩情,一時失態做此舉,被尉遲這麼一攔,又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免有些下不來臺。也確感自己失態,正在進退兩難間,卻是楊信與顧氏說完了話,過來正巧見著此景,便笑道:“你姊弟二人倒端得多禮,日前遠道而來便不停施禮,此刻又做的什麼禮?”

擲杯便藉故笑了,“我這是怕阿弟怪我呢。”在楊信面前,杜尉遲也斂了冷樣,幾人謙遜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