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你竟不知道完顏姓的含義?我是、我是大金的遺族……”霍行止朗聲開口將她的話打斷,微笑道:“我不知道完顏姓的含義,我只知道站在我眼前的銀貞小姐恰好姓完顏罷了。”

完顏銀貞見他這樣說,越發感慨,道:“昨日我悄回到梅府,瞧見那地方每一處都是傷心,本想就死在那裡。可突然間想到我若死了也不打緊,可不找到芝人給方家妹子,你就要傷心了。”

霍行止聽得她的話,一顆心不由怦怦而跳,心道:“她不惜捨命救了方絮,只是因為她是我師妹麼?”卻見完顏銀貞臉上一派坦蕩,絲毫沒有那番意思。霍行止又不由自嘲道:“她端莊美麗,便像那觀世音菩薩一般。任是誰在她面前有了性命之憂,也只怕她都會豁出命去。我又幹甚麼自作多情呢?”

方絮雖服下了芝人,但畢竟還不能立即將毒排出體內。完顏銀貞因著跟了梅宗芳許久,略識藥理,知道西湖邊上生有一種水草,性平有微毒,恰好與海若芝馬的毒性相剋,便留下霍行止看守這茅屋裡的方絮,自己去西湖邊採藥。

這大寒天氣裡,路上盡是冰雪,霍行止走上去都頗費力氣,更莫說武功較他弱的完顏銀貞。只是他並不識得那水草,就只好由她去。

三四日過去,完顏銀貞身上摔得皆是青紫,兩雙細滑白皙的手也已長起紅腫凍瘡。霍行止心中感到極是過意不去,只默默對她更好。

便如此過了半個多月,方絮在迷迷糊糊之中醒了。抬眼見到先是霍行止那寬厚的背脊,她露出一絲微笑,卻又見梅夫人那纖細的背影正靠著他,兩人頭湊在一處,不知道在說些甚麼,很是親密。

少女的心敏感得就像三月被春雨打溼的蛛網,只看了這一眼便已經在她昏迷的光景裡發生了甚麼。

她輕輕叫了聲:“師兄。”

卻是梅夫人先奔過來,喜道:“方家妹子,你可是醒了!”忙奔到她床邊,連聲問:“餓不餓?傷口還痛不痛?可是想喝水了?”

方絮將頭別過去,又叫了聲:“師兄。”

霍行止才過來,柔聲問:“你完顏姊姊問你話呢?可是口渴了?要喝水麼?”

方絮疑惑道:“誰是完顏姊姊?”

霍行止與完顏銀貞相視一笑,又看向方絮,那兩人的眼神彷彿在道:“你不知道,我們是不怪你的。”方絮心中氣鬱,道:“我問你們誰是完顏姊姊!”

霍行止瞧了她一眼,笑道:“這兒除了梅夫人,還有別人是女子的嗎?”

方絮冷冷笑兩聲,再不說話。

那一日,完顏銀貞又去西湖邊採水草為藥。霍行止將方絮扶起,卻聽她柔聲道:“完顏姊姊為我採藥辛苦她了罷,我心中當真過意不去。”

霍行止眼中果然一黯,道:“是啊。”

方絮微微一笑,悠悠道:“我瞧她身上好多處都摔得青紫呢……那一日她餵我服藥,我一瞧,連脖子上和鎖骨上也隱隱透出青紫的瘀傷,真不知道她摔到哪裡能夠傷到脖子呢……”

風陵師太從來教導弟子做事要有君子風度,霍行止更乃是其中的佼佼者。可那第二日,他竟鬼使神差地受方絮的話的驅使,悄悄跟在完顏銀貞後面。只見她一路行到西湖邊上,親自將手伸進那冰冷刺骨的湖水裡將水草撈上來,卻不回茅屋,直往一處名叫“浮雁”的西湖邊的小築走去。霍行止只覺得胸膛的血都漸漸冷下來,緩緩凝成了冰一般。

只聽完顏銀貞道:“老丈,卻再不能貴些了麼?家中小妹病重初愈,要些銀錢補補身體。”

霍行止霍地一抬頭,只見她卻進了一家當鋪,掏出一隻金釵遞給那老闆。

胸中的冰慢慢回暖成了熱血,霍行止臉上一熱,匆忙轉身返回了茅屋——他竟疑心一個當了自己金釵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