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果然能不與廣平王做夫妻了,我覺得……”

秦念如被九天玄雷劈了個正著,不由雙目圓睜,盯著崔窈,道:“五嫂,你哪兒來的口風啊?”

“方才阿家不曾與你說?”崔窈奇道:“皇后殿下上次還與我提過,難道……也罷,我那阿家是個最規矩的世家女,她若是聽說這個,怕自己也過不得自己那道坎兒。阿念,若阿家真不知道,你明日入宮知道了究竟,可也要……萬分小心,別走漏了訊息啊!不然阿家難說會攔你,她最不能忍沒規矩的事兒了!”

“五嫂不也是世家女?”秦念道:“你清河崔氏,比河東裴氏更是清貴啊。”

“我又不是姑姑阿姨那一輩兒老的。”崔窈道:“那規矩麼,面子上和氣著就好,誰要真處處按規矩來,得過得多苦啊!再說了……這翼國公府又不是崔家,何必事事拘禮呢。”

“五嫂這是說我秦家沒規矩?”秦念有意曲解她意思。

“你可快閉了嘴,莫給我添罪!”崔窈捶她一拳,道:“我倒是喜歡翼國公府,有個守規矩的阿家,再有個沒規矩的夫君,這日子多有意思!”

秦念便也笑了:“五嫂真真說笑了。你是不曾見過阿家與夫君雙雙沒有規矩的,因而還覺得這般好……若是全府上下盡數尋不出個願意守規矩的,那當真雜亂無相了。說來,我秦家也單有五郎一個沒規矩,可誰教你趕上了呢?”

崔窈嬌嬌地笑,道:“我樂意趕上他。他便是再沒規矩,我也喜歡得很。”

秦念聽得她這般宣言,忍不住莞爾。她這五嫂比她長三歲,可不知是太過平順了還是怎麼的,心性比她還像個小孩兒。

第6章 難離

秦念原以為回了翼國公府可以睡個好覺,然而偏生是這一夜,她片刻的迷糊都不曾有。

那一處最適合賞花夜遊的地方離她居處不遠,年輕的郎君們飲酒歡笑,高歌戲語的聲音她聽得分分明明的。

這原本也沒什麼,她秦念速來不怕吵鬧。先前在廣平王府時,但凡廣平王在,每一夜都是這般徹夜不息的歡宴。琴聲伴著歌聲,女子細碎的歡笑和故作驚嚇的尖叫,片刻不息。而她素來是有自覺不去叨擾他們的,她能享有的只有一片安靜的月光和一樹跳動的燭火——便是那樣,她也能無知無覺睡得香甜。

只是今日,她聽著聲音,卻是再也睡不著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煩躁在她心裡頭攪。她清楚,那煩躁來源於羨慕,羨慕得幾乎要妒忌了。

她也希望自己是個男兒啊。

這世上素來只有許男子意氣豪情的,功業美名,全都歸屬於男兒。而女人,她們能有的只是後宅裡小小一方天地,以及數不盡的規矩。一生的最高峰也不過是生個兒郎子,再生一個兒郎子,從身子裡一個一個掏出孩兒來……從伺候別人的兒婦,變成要別人伺候的阿家,最後落得個“慈妣某門某氏”。

這樣就結束了,什麼也沒有了。女子的一輩子,就和一張紙片兒一樣,薄薄的,風一吹就卷沒了,什麼都不會留下。

而她,她並不甘心這樣。

五郎的友人們,很有些小時候一起同她玩耍過的。那時候這些比她大幾歲的兒郎子們都挺樂意帶她玩,她也從沒覺得自己與他們有什麼差異……說來,那時候論番強麻利,說射兔疾準,誰能和她秦念比?便是讀經書兵法,她也不遜於他們的。

只是時日才過去幾年啊,他們便各自娶了妻,做了官,從此後天大地大了。而她……

她的情形,想起來當真是心如死灰一般不堪提。

倘若爺孃不把她生成個女兒,她也不會比他們差。可世上從沒有倘若一詞好講,這真真是最不公平的事。

她能做的不過是暗暗嘲諷自己一句——原以為婚事不如意已然把她練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