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至極的笑:“姨娘,這兩年苦了你們了,你頭上都有白頭髮了。”

是的,她老了。十三姨的心猛地一縮,面前女子這樣柔柔地笑著,愈發像何世平的嫡妻——那個身出名門,雍容華貴的女人,從來都是這樣笑,卻遙遠冷漠,她們,從來連她鞋子上的一粒沙都比不上。

針刺一般細微的疼痛,十三姨心裡撥出一口氣,感概道:“是啊,年歲在這兒,只能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何雅抬眼望她:“十三姨不必擔心,父親是個念舊的人,就算以後再有新人,父親也會記著十三姨的……而且你們把我送到沈家,保我安然無恙,自己卻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罪,一想到這兒,我也記著十三姨的恩……”

十三姨眼底瞳孔一縮,仔細去看何雅的笑,卻見她柔和溫潤,眼底都是誠懇,但她心裡方才壓下去的痛驚濤駭浪般翻滾上來,新人?這次只有她熬了過來,以後只有她能陪著何世平,她卻忘了……不,以前有何世平的嫡妻在,以後便只有她在,為什麼她要受這麼多,還要失掉自己的孩子,而這個女人,無論怎樣何世平都會給她一個妥善安穩的佈置……十三姨瞳孔猛地一閃,不過卻掩藏在那長長的睫毛之後,她笑的溫和:“哪能呢,若不是大小姐,相爺哪能順利……”

話一說出來,十三姨自個兒發怔了,慌忙掩了口,有些擔憂地看著何雅。

積了一天的雨終於滴滴答答地落下,窗外猶有一株殘蕉,那雨打在上面發出“啪、啪、啪”的聲音。

梅蘭竹菊雕塑一樣立在後面,恍若沒有聽到十三姨那些話。

十三姨頗有些惴惴不安,垂著腦袋看起來很害怕。

小華已經睡著,何雅卻仍抱著,聲音也不見得有多意外:“你是說哥哥那些夢境都是假的,父親這麼做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十三姨鼓足勇氣道:“小姐,相爺這麼做都是為了何家,而且,相爺也給小姐留了後路。”

等下,何雅臉雪一樣的顏色,她似乎大半注意力都在外面的雨聲:“哦?什麼後路。”

十三姨看了看梅蘭竹菊,下定決心似的,伸出皓皓玉腕先給何雅斟了一杯水:“蔣大人如今官居三品,又血脈尊貴,論相貌、氣質、出身,還有對小姐的一份兒心,都遠勝一籌……”

她說到這兒,猛然一抬頭,正對上梅蘭竹菊憤怒的目光,卻是不屑一笑,看著窗外道:“這雨愈發大了,天要了留客,看來大小姐今晚上走不了了。”

她能說這麼多,除了被何雅所逼之外,自然也是因為已經到了能說的時候。

客?何雅起身,站在窗子前向外看去,隱約可見燈火,那正是父親的書房,卻不知他們談的如何了。

她竟能如此冷靜,十三姨心底浮上一絲詭異:“小姐,我今日所言……”

何雅回身,笑極柔和:“你放心,如今大勢已定,你說與不說,我又能改變些什麼,只是可憐這兩個孩子罷了……”

十三姨聽得專注,脖子後面突然一陣鈍痛,身子軟綿綿地倒在了床前。

朱青的臉從後面露了出來。

梅蘭竹菊立在何雅面前:“夫人——”目中卻有懷疑之光。

何雅沉聲道:“你們四個立即護送小公子和小小姐回府,朱青、任七同我一道接應二爺。”

梅蘭竹菊聽她此言,暗自鬆氣,以她們四人身手,加上外面接應,殺出去應該不難,而且此時尚未聽聞動靜,說不定不用動手便能混出何府。

梅蘭竹菊護送小芳小華離去不提,何雅這邊帶了朱青、任七便往外走,外面那些丫環婆子,早見梅蘭竹菊闖了出去便驚得面無血色,她們雖不完全知道內情,但俱是得了命令,要將何雅拖在此處。此時見何雅渾身一股殺氣奔出,個個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