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雪兒自此找到了自己的真興趣。不出半年,宮廷點心無論是花樣、味道、色澤都上了幾個臺階,這全歸功於皇宮的小公主。

這些御用點心,不久傳至民間,百姓無不交口稱讚。

趙雪兒不再是謠傳的那個“荒淫公主”,她有了一個稍微體面的稱呼叫做“妙手小公主”。

兄姐仍舊會擠兌她,但趙雪兒已經完全不在乎。久而久之,兄弟姐妹關係反倒日趨緩和。

秦季桓西征,一路告捷。不料一年後,在崑崙山北麓遭遇埋伏,整個軍營被胡人偷襲。秦季桓帶領下屬,奮起應戰,最重慘勝,胡人往西退去,可秦家四公子,也遭遇了平生中最嚴重的一次戰傷,肋骨斷了三條,身中三箭,其中一箭直至心臟,整整昏迷了三天才清醒過來。

京城皇帝接到信使報告,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皇上自是喜聞勝仗,大肆嘉獎秦家。而趙雪兒卻只注意到,秦季桓身負重傷。

缺根弦的人,總會做出一些意外之舉。

當夜,趙雪兒悄悄牽扯自己的寶駒,出了皇宮,向西奔去。

趙雪兒運氣還算不錯,一路上沒遇到什麼綠林大盜,亡命劫匪,日夜兼程,一月的行程,被她縮短了一半,半個月就到了秦季桓的軍營。

只是,人馬都瘦了一圈,差點被軍營守衛小兵,當成小毛賊處理。當然,即使她錦衣華服,這些小兵也是不認識這位金枝玉葉的。

吵吵鬧鬧,最終還是鬧到了主將的氈帳。

這個時候的秦季桓還在養傷,躺在榻上小憩,看到被手下押進來的人,本沒在意,可那聲音委實太過熟悉,抬眼一看,向來持重從容臨危不亂的秦主將,咕咚一聲,從榻上滾了下來。

這震驚,當真是比軍營被偷襲還來得厲害。

他捂著胸口的傷,坐定,趕緊揮手讓人放了趙雪兒,結結巴巴問:“公主,您怎麼會在這裡?”

剛剛的幾個士兵,一聽公主二字,立刻頹掉,唯唯諾諾賠罪後,在趙雪兒“不跟你們計較”的大義凜然下,灰溜溜退出了氈帳。

趙雪兒上下打量了下秦季桓,確定他無礙後,方才舒了口氣,道:“我聽說你受傷了,所以來看看你。”

她說這話的語氣,好似今天胃口不好,所以不想吃飯這般簡單。可遙遙幾千裡,哪裡可能簡單。

秦季桓將她整個人收入眼底,黑黑瘦瘦,哪裡還是從前那個水靈嬌嫩的金枝玉葉。只不過,一雙大眼,卻更見明亮。

秦季桓覺得趙雪兒變了,至於哪裡變了,他有些說不上來。好似多了些生機勃勃,整個人散發著盎然的光芒,而不似之前隱隱的不快樂。

既來之,則安之。

對於趙雪兒的到來,秦季桓若說沒有暗喜,肯定是假的。這一年來,離家孤身在外,心境難免不同,除了思念故土家人。時不時在腦海裡冒出的,竟然是離開前的那些日子,趙雪兒的模樣,迷茫的、高興的,難過的……就像是一出跳躍的皮影畫一般。

現下她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方才有些恍然大悟般,之前所有感覺,叫做思念。

不過暗喜歸暗喜,現實問題總該是面對的。比如如何妥帖安置這尊不請自來的大神。

遠征軍營,清一色的男性。即使趙雪兒的身份,很快被上下知曉。但血性男兒,難不保心有雜念。讓她住在單獨的氈帳,秦季桓委實不放心,只得咬咬牙,讓她住在自己的氈帳內。

孤男寡女,孤男寡女,如果不擦出點火花,怎麼對得起這四個字。

於是某夜,西風蕭蕭時,打了好幾個哆嗦的趙雪兒,叫醒了對角小榻的人:“季桓哥哥,外面是什麼聲音?”

秦季桓翻了個聲,似醒非醒:“風吧,這個時節,風沙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