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話未說完,王熙鳳趕忙就求饒笑道:“哎呦,您可饒了我吧,我大字兒不識幾個的,可沒有咱府裡的姑娘們有出息。”

“你管家,該明白立規矩的道理。我已放了話,留他受罰,你一句話,又放了他出去。以後我的話,在這家裡還有分量麼?”邢氏威嚴的道。

王熙鳳見邢氏不給面子,心裡不爽快。她聰明的選擇告辭後,轉而奔老太太房裡告狀,她不信她鬥不過不過一個出身貧賤小戶的繼室太太。

天色大黑,賈母派人來催邢氏過去一趟。

賈赦已經更衣準備歇息,聽了這話,連忙穿衣要跟邢氏一塊去。

邢氏攔住了賈赦:“這點事我能應付來,你也累了,早點歇息。”邢氏話畢,披了件斗篷,帶著四個提燈籠的丫鬟消失於夜色之中。賈赦站在門口,守望茫茫黑夜,發呆。

“聽鳳丫頭說,你罰了璉兒禁閉?”賈母沒好氣的問。

“沒有緊閉,兒媳只叫他抄寫孝經,倒可以日常出入,但不能做其他無關之事。”

“這跟禁閉有什麼兩樣!那孩子又不是犯了什麼大錯,不就是進院的時候,先瞅了眼錢姨娘麼。我聽說錢姨娘還病著呢,璉兒能去看一眼,說明他心善,有什麼錯!怎麼,你連這種毛病也要挑?”賈母厲聲問詢道。

“勿以惡小而為之,日常規矩禮數不能廢。若每個人都以這樣那樣的小理由為藉口,這家就不成家了。”

“怎麼就不成家了!”賈母不贊同道。

“母親不妨想想,若是大老爺半年不曾拜見母親,一進這院兒,卻先去問候你院裡的老嬤嬤,母親會作何感想?”邢氏舉例道。

賈母皺眉,分辯道:“這怎麼能一樣?錢姨娘她——”

“就是個奴才。”邢氏接話道。

“這……”賈母沉吟。

“況且那會子錢姨娘還沒病呢,她氣暈了,那是後話。”邢氏道。

“氣暈了?”賈母看眼王熙鳳。

王熙鳳忙笑著解釋:“我只聽說她暈了,先後的事兒就不知道了。”

“為什麼氣暈?”賈母問邢氏。

邢氏冷笑一聲,看眼王熙鳳。王熙鳳謹慎的看著邢氏,擔心她嘴裡會說出什麼壞話來汙衊她。王熙鳳眼珠子一轉,腦子裡瞬間想好了十幾種可能性和幾十種應對對策。

邢氏沉默,始終看著王熙鳳,沒開口。

於是,王熙鳳決定先說:“她張羅給二爺納的姨娘秋桐,今兒個病死了。我猜二爺今兒個許是因為這個,才找的錢姨娘。”

賈母準確的抓住“她張羅”這三個字,這個錢姨娘看來不是什麼好貨色,一個奴才仗著年紀大點,有點資歷,竟然干涉到賈璉的房裡了。如今賈璉受罰,八成也是沾了這錢姨娘的晦氣。

邢氏聽著王熙鳳模稜兩可的回答,淺笑不語。錢姨娘和王熙鳳倆人都不什麼好貨色,由著她們窩裡鬥去。

因錢姨娘的關係,賈母的氣消了大半,笑了笑,跟邢氏商量道:“你說的也有理,該罰那孩子。但你這罰的未免過重,輕些,以後還得幫襯著鳳丫頭管家跑腿呢。”

“仗著老祖宗的面子好用,去一百遍可好?”邢氏道。

賈母聽著去了不少,樂呵起來,稍微滿意的看著邢氏,點頭。

王熙鳳來不及阻止,已然見賈母點頭了,氣得幹咂嘴。八十遍,也不是個小數目,怎麼也要個把月了。

邢氏回來的時候,賈赦還在門口守著,唇色微白,顯然是天冷開門凍的。

“怎麼不加炭?”邢氏責問守在屋裡的粗使丫頭。

小丫頭嚇得一縮:“太太,二姑娘的用度原都從老太太那邊出的,屋裡的添了人,炭用得比平常快,再不仔細些,只怕熬不到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