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的刑事案件都要交到大理寺覆核,這麼多年積累下來,大理寺的卷宗浩如煙海,數目相當驚人。門房推開門,裡面盪起一層薄薄的灰,李朝歌站在門外,扇了扇鼻子,緩慢踏入屋內。

目之所至,全是各種捲軸。書架高及房梁,每一個木格中都堆滿了紙卷,上面按年份、地理標註,雖然如此,還是非常雜亂。李朝歌走了兩步,頗有種無處下腳的感覺,門房輕車熟路地走到裡面,喊道:「顧寺丞,你在裡面嗎?」

書架間安安靜靜的,沒有動靜。門房等了一會‌,回頭對李朝歌說:「盛元公主,顧寺丞好像不在。勞煩您改天再來……」

話沒說完,高大的木架後就走出一個人影,他穿著深藍色大理寺官服,腰上束著革帶,明明和周圍人一樣的衣服,但穿在他身上,就顯得長身玉立,冰姿玉骨,生生比別人好看出一道壁來。

顧明恪手中握著兩方捲軸,他目光掃過李朝歌,平靜問:「怎麼了?」

門房張嘴正要解釋,而李朝歌伸手搖了搖掌心的聖旨,笑著道:「顧寺丞,聖人有旨,命大理寺全權配合我的行動。」

黃色布帛背後,那條紅色五爪飛龍極為顯眼。李朝歌耀武揚威的氣‌焰尤其囂張,而顧明恪點點頭,毫無波瀾地接受了:「好。你想要做什‌麼?」

門房又要說話,但已經被李朝歌搶走:「沒什麼,一點舉手之勞的小事。我奉旨辦案,但是我辦案所需人員卻被大理寺關起來了。現在,先請顧寺丞將你的嫌疑人莫琳琅放出來吧。」

顧明恪是一個維護秩序的人,同樣,他自己也極為遵守秩序。既然是皇帝下旨,顧明恪沒提什‌麼意見,說道:「她在寺獄甲號五房裡,公主請便。」

門房幾次張嘴都沒說上話,他覺得現在肯定是他表現的時候了,便主動往後走,介紹道:「甲號獄在這邊,請公主隨我來。牢裡有些陰森,公主若是不適應就不要進來了……」

門房嘰裡呱啦說了半天,發現沒人理他。他一回頭,見李朝歌站在原地,根本沒動。她手裡握著聖旨,雙手環臂,好整以暇地看著顧明恪。她手指在聖旨上彈了彈,抬眸,含笑看向顧明恪。

目光中挑釁之意十足。

顧明恪涵養很好,他並沒有被激怒,而是從容不迫地說:「我來帶路吧。有勞門房,將這兩卷書放到我的桌案上,多謝。」

顧明恪放下書,垂著袖子‌走過,李朝歌這回不等‌了,她得意地笑了笑,跟在顧明恪身後離開。門房眼睜睜看著那兩人從他面前經過,莫名覺得自己很多餘。

他這麼大一個人杵在這裡,愣是沒說上一句話。他是透明的嗎?

李朝歌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大理寺獄了,她熟門熟路進門,跟在顧明恪身後,往甲號區走去。關押莫琳琅的區域和上次周劭的不同,但格局大同小異,沒一會‌,他們就到了。

這裡關著許多人,他們聽到有腳步聲,蜂擁擠到柵欄口,拼命地呼喊自己冤枉。但是等看到顧明恪進來,所有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們默默退回牢中,不敢發出任何吵鬧。

顧明恪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過長廊,他姿態從容不迫,彷彿並不是走在陰晦潮濕的地牢,而是身處某些觥籌交錯的宴會。他停在一間牢門前,說:「就是這裡了。」

黑暗裡,一個瘦小的身影抱著膝蓋蜷在牆角邊。她身架很小,縮在牆邊只有小小一團。聽到動靜,她緩慢抬頭,臉頰還不及一個成年男子巴掌大。

唯獨她的眼睛大的出奇,放在她過分瘦削的臉頰上,都有些嚇人。莫琳琅的眼睛黑漆漆的,看到牢門口的人,她沒有任何波動,只是了無生氣‌地問:「要行刑了嗎?」

莫琳琅認得顧明恪,他來過牢裡很多次,詢問母親之死的細節。顧明恪雖然冷淡,但行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