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唐慎之,可是最見不得的便是如此這般的一個人:每每有人提起“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這些怎麼聽怎麼都覺得胸懷天下、但是仔細一想又委實覺得“蠱惑人心”的詩句的時候,他便要流露出一副“視天下芸芸眾生如自己一人所出”的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樣——譬如,時下風頭正盛的才子新寵,洪臨峰。、

一言以蔽之,沒有吃過什麼苦的富家公子,比如洪臨峰洪大公子這個樣子的人,分明就沒有受過任何委屈、吃過任何酸頭、苦頭,卻硬生生把自己塑造成為一位“胸有有丘壑”的濟世之才、心懷萬民,最是讓唐慎之看不慣、受不了。

唐慎之唐大公子出生於一個極其寒冷的深冬,時值那年臘月,整天都是寒夜冰涼而漫長,他的生身孃親為了他這麼一個專門在夜晚翻著身子鬧騰的小磨人精,在自己懷胎的十個月中非但並沒有長胖多少,反而竟似乎雙頰深陷、倒似乎面上身上又瘦了幾圈,唯獨只挺著一個大大鼓鼓的圓圓的肚子——難怪唐慎之的父親會說出類似於“這個孩子似乎要榨乾了自己母親身上所有的養分才肯罷休啊。”這樣的話來。唐慎之在孃親腹中成長,直到了懷胎十月即將臨盆的時候仍然不肯乖乖地聽話出世,一來二去只拖到逾期一月有餘仍然見不到他在母親腹中有任何動靜。

想當年,唐府在都城之中也算得上是不小的名門望族,多少人家都在巴巴地關注著府上的一草一木、一舉一動,唐夫人懷胎十一月有餘還未順利生產的事情,一經傳出來,就好像一串被人點燃的鞭炮一樣“噼裡啪啦”地在街坊鄰里中間炸開了花兒。

街坊鄰里都紛紛言說議論著此事,多半都會說道:“這樣的孩子,長大之後絕非等閒庸碌之輩,成人以後必定是要大富大貴、飛黃騰達,必定成為人中翹楚,也興許是要位極人臣的……”就在這樣一片“人言可畏”地揣測稱讚聲當中,唐慎之唐大公子終究還是出生了,真可謂稱得上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當時的唐慎之必然不會料想得到,這樣被人家議論來討論去的出生經歷,會在自己在多年之後,成為“金鱗才子”的時候拿出來誇耀;他更加不會想得到,自己這樣受到萬眾矚目的出生經歷,竟會成為更多年之後,自己家道中落之後那樣被人汙衊和詬病的飯後談資……

與眾不同,必多妖孽!

這也成為了唐慎之唐大公子心中多年深深隱藏於心底的一種傷痛。

若無人提及,便已然是實屬萬幸了。

唐慎之有時會在夜深人靜、毫無蛙叫蟬鳴的噪聲干擾,卻依舊難以入眠的時候,無不消沉至極地這樣想著。

☆、第七章 宿敵難解

唐慎之出生的那一晚,原本是在乾燥嚴寒的冬夜,誰人曾想到隨著這個孩子呱呱墜地時那一聲洪亮大氣的嬰兒啼哭開始,原本乾燥不已、連風都沒有的夜空居然不可思議地狂風驟起、又過了不多時候竟然黑雲壓境、出現了寒冬臘月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天氣,而正當所有人都認定必然會降下一場毫無預兆的霜雪之時,這個初生的嬰孩兒卻止住了放肆的哭聲。無比巧合的事情是:就當唐慎之止住哭聲之後的不久,原本必然會將下一場暴雪寒霜的天氣卻並未出現,天便又極快地恢復了乾冷……街坊四鄰皆以為此事大罕,唐府上下一片驚奇,唐慎之的父母皆以為孩子與眾不同,唯有唐家老太爺以為不詳,思慮再三終決意為孫兒取名叫做“慎之”二字,意在寄託希望於他自己行事謹慎、周全為之。

唐慎之並沒想過日後自己會長成世人口中的什麼“金鱗才子”,他更不曾料想到自己的出生竟會拿來被人議論半生。

在他慢慢地長大之後,也會偶爾聽到別人提到過自己出生時候的天象異常。但是每當他聽見別人說到此事,都多半隻會笑著搖搖腦袋,不甚關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