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樓湛等的人來了。

已是辰時正了,樓湛平淡地望了望天色,站起身來,看著前堂門口笑得玉樹臨風的青年,搖了搖頭:“看來你也不怎麼急迫。”

左清羽笑意融融地看她走過來,假意扶著她走向大門,低聲怒語:“你難得去一次國公府,我爹孃聽說你要來了,硬壓著我梳洗了半個時辰!你以為我樂意?”

梳洗了……半個時辰?

樓湛眉尖一動,這才注意到今日左清羽確實比平素更要整潔精緻,衣冠楚楚,似乎連飄過來的一根髮絲都是香的。

想到他被按在梳妝鏡前梳洗打扮,饒是樓湛對他再噁心透頂,再惡意滿滿,表情也禁不住裂了裂,嘴角微微抽了抽。

左清羽注意到她細微的變化,嘴角一撇,轉開目光。

魏國公府特地派來了馬車,樓湛也不扭捏,直接鑽進車廂,正想把簾子拉起來,左清羽竟然也跟著竄了進來。

樓湛凝眉不語,冷淡地看著他。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左清羽順手拉起簾子,舒舒服服地靠到小榻上,打了個呵欠,“忙我也幫了,等會兒在我爹孃面前你別出什麼差錯,把想要毀婚約的活兒全攬到你身上就成。”

還真不惺惺作態了。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他虛情假意讓人噁心來得好。

樓湛閉上眼睛不看左清羽。

左清羽卻不依不饒:“對了,你何時竟和靖王世子走得那麼近了?”

樓湛最近聽到蕭淮的名字就有些情緒時常,睜開眼睛,面無表情,語氣冰冷:“關你何事。”

左清羽撇撇嘴,不說話了。

一路上倒還算相安無事,樓湛卻有些頭疼。

魏國公府的老公爺同她父親樓垣是至交,十年前,樓垣同樓夫人雙雙遭刺身亡,自那以後樓府與魏國公府關係便淡了不少,但老公爺一直關心樓府,上輩子也為她解了不少死局。

可惜,上輩子老國公辭世後,左清羽掌權,他厭惡樓湛厭惡樓家,便同樓湛的仇家一起打壓樓府,直到樓湛被人構陷,他還推波助瀾將樓湛送進了監牢。

想起這些舊怨樓湛就頭疼得厲害,恰好馬車一停,外頭有人輕輕敲了敲車廂:“小公爺,樓大人,到了。”

樓湛正要下車,左清羽突然快步走過來按住她,率先下了馬車。樓湛面無表情,心中大概明白了他要搞什麼鬼,想來這應該也是最後一次,才勉強忍了忍,掀開車簾走出馬車。

左清羽果然候在外頭,臉上含著溫柔的笑容,見樓湛出來了,體貼地伸手,將她扶了下來。

進了魏國公府大門,左清羽忽然趁眾人不注意,低下頭與樓湛耳語:“想辦法婉約又堅決點說,我家老頭子身子不如以前硬朗,別刺激到他了。”

樓湛斜睨他一眼不語。

這人倒還算是有點良心的。只是,又要婉約,又要堅決,還得將所有過錯攬到她身上來,這任務是不是有點過重了?

☆、第十八章

老公爺和老夫人已經等待了片刻,四下還站著其他幾房的親眷,樓湛一踏入前堂,各色目光便紛紛飛來。

左清羽姿態優雅,含笑喚道:“父親,母親。”

老公爺聲音低沉地嗯了一聲,目光落到樓湛身上,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侄女很久沒有來看我這個老東西了。”

老公爺年近五十,上過戰場,也在朝廷中走過一遭,近幾年因舊疾復發,漸漸退出世人視線,但威望這種東西,是不可能消免的。

樓湛心中陡然生出一股熱流與感慨。畢竟,上輩子離老公爺辭世,已經有幾年了。

她一向敬重老公爺,上前兩步,低下了頭:“多謝叔父惦記,侄女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