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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現下在南京混得風生水起,成天同些高官見洋人,難道還用惦記阿爸那點家產?”

“你又不是不知,二叔從小就是個心裡跟明鏡似的人,早就明白阿爸偏心他,肯定會多分他一些。呵,反正已經死無對證了,讓那個仔自己同他爸說去吧。”

喻文州從車上跳下來,巷口的白蘭花樹後頭慢慢走出一個人影。

他往後退了一步,那人走到路燈下面抬起頭。他心裡一驚,“少天,你在這裡做什麼?”

時間有些晚了,荔灣湖邊上乘涼的人群漸漸散去。幾對男女拖著手,天黑下來了也不肯走得快些。

“報紙上都說了妨害交通,他們還是一樣在街上拖手,都不管後面的人。”黃少天嘀咕著。

喻文州在準備收攤的小販那裡買了冰室橙汁,遞給他一杯,“你現在不懂,以後只怕自己也捨不得放。”

黃少天翻個白眼,“說得好像你多懂似的。”

喻文州不還口,只笑著低下頭去。

黃少天上前一步,還像小時候一樣抓著他的手說,“文州你到底有什麼事,這兩天都這麼累。”

“剛剛還說別人,這下怎麼自己也拖起手來了。”喻文州仰起臉看他。

黃少天只好悻悻地放開,咕噥了一句,“這怎麼能一樣。”

“你說他們改了遺囑,有證據麼?”黃少天坐在橋欄杆上,雙腿晃盪著。

“沒有,”喻文州搖頭,“所以只好算了,阿爸也沒有要爭的意思,都是他們自己想太多。”

黃少天又問,“他們為什麼都針對你阿爸?”

喻文州絞著衣服下襬,“從小在私塾裡,我阿爸學得最好,大伯他們老被先生拿戒尺打手心,就疑心是阿爸在先生面前說他們壞話。”

“後來爺爺見阿爸會念書,就花了一大筆錢送他出去留洋,”喻文州喝了一口橙汁,“那時大伯剛開始白手起家做生意,分給他的錢便少了,大伯一直記恨著,說要討回來。”

黃少天撇嘴,“自己不爭氣還怪別人,你那幾個叔伯一定油頭粉面,腸肥腦滿。”

喻文州笑笑不說話,盯著黑色的河面瞧。

黃少天又看著他,“你爺爺知道你現在這樣能幹,一定很開心。”

“我有什麼能幹的,還是在吃爺孃的老本。”喻文州伸手去摸他的鬢角,黃少天抖了一下,沒有躲,“你現在都能幫上魏叔的手了,才是真的能幹啊。”

“那是我以後遲早都要做的事情,只不過提前一點罷了。”黃少天的語氣少有地低沉下去。

“少天,”喻文州把手收回來,也同他一起去看地,“阿爸從小就對我講,不要做別人告訴你該做的事,做你覺得自己該做的事。”

黃少天不應聲,喻文州又道,“我還有兩天才走,爺爺的法事已經做完了,明天去恩寧路看你打銅好嗎?”

魏琛在前廳裡走來走去,喻文州也就算了,鐘敲了九下,連黃少天都不見蹤影。

他知道黃少天是去巷口等喻文州回來,等便等了,哪有等到現在還不回來的道理?

正記掛著,就聽到外面說笑聲,黃少天碰碰地拍門,“魏老大我們回來了!”

我們我們,還真當是自家人了。

他放兩個人進來,黃少天還沒坐下就對他說,“魏老大,文州說明天想跟我學打銅呢。”

魏琛瞟了瞟喻文州,“就他?這一雙手能有多少力氣,乖乖讀書寫字去吧。”

黃少天癟著嘴,“那讓他在旁邊看著總行吧。”

“行行行,”魏琛敷衍著,“不早了,快去睡著吧。”

喻文州從頭到尾沒有說話,向他微微鞠了個躬,跟著黃少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