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微笑道:“你可以試試,將紅湯分出一半清湯來。”

凌霄知道這是季寥打算藉此考較她,她欣然應下,太虛神氣凝結成絲網,網格越來越密,直到她覺得那些網格僅能讓水鑽進來為止。

於是她將絲網變作網兜,放進水裡。

網兜展開,裡面的湯水確實清淡了許多,但還是不夠清亮。

凌霄道:“我技盡於此了。”

季寥笑了笑,他張口往鍋底下一吹,火焰更旺,紅湯沸騰,白色的水汽在鍋上十分濃密。

季寥道:“聚。”

所有的水汽聚成一團清水,落進紅湯中。

清水之外,恰好有一團氣罩將紅湯隔開,於是肉眼可見,紅湯之中,正是一小鍋清湯。

凌霄拍了拍腦袋道:“我太笨了,怎麼沒想到可以直接這樣分出清濁。”

季寥道:“天清地濁,陰陽始分。你參悟太虛八氣的同時,亦得理清陰陽,否則得道容易守道難。”

凌霄道:“多謝季寥叔叔提點。”

季寥見她神色鄭重,稍稍放下心。可他心裡也清楚,凌霄要明白這一點,怕是要經歷許多磨難。

有些道理,說出來容易,可要真正明白,只有經歷過那番痛苦才能豁然。

“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季寥心裡道。

他並不為凌霄擔憂太多,因為世間眾生,若是知道受苦便可以有一番大成就,便是刀山火海,許多人也願意去經歷。

天道至公又至私,因為有時候,更多的人是拼盡一切,卻毫無所得。

過了一會,凌霄覺察到外面有人來。

她第一反應是風煙回來了,可是馬上感觸到,那不是風煙的氣息。

“楓葉荻花秋瑟瑟。”

外面走進一個女子,凌霄見她,突然想起季寥叔叔念過的一句詩。

她沒見過楓葉荻花秋瑟瑟的景緻,但莫名覺得這句詩和這個女子很配。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凌霄想著,她定是有說不出的傷心事。

片刻,她突然醒悟到,這個女子莫非是狄希的女兒。

女子進來後,誰也不瞧,只瞧著草蓆上狄希的屍體。狄希早無半點生機,像一截朽木。

女子道:“我叫秋荻,如你們所想,是這個人的女兒。”

凌霄連忙道:“他已經死了。”

秋荻道:“我知道,他是服毒自殺的。”

凌霄不禁看了季寥一眼,似乎在說,季寥叔叔你的計劃可能被她看破了。

秋荻又道:“他真是可笑,以前很懦弱,現在還是這樣懦弱,一點變化都沒有。”

凌霄問道:“你打算怎麼樣?”

秋荻道:“你們讓他活過來吧,他不想面對我,我非要他面對我。”

凌霄蹙眉。

季寥道:“你恨他麼?”

秋荻道:“恨。”

季寥道:“他就在這裡,而且已經死了。你若是覺得他還能復活,現在你可以將他挫骨揚灰。”

秋荻道:“你不攔我?”

季寥道:“為什麼要阻攔你,這畢竟是你們的家事。”

秋荻冷笑道:“我真為他感到悲哀,居然將性命託付在你這種人手上。”

季寥道:“你不要管我是怎樣的人,只需要知道,我剛才說的話,絕對作數。”

季寥淡淡看著秋荻,風輕雲淡,如同月光照在大地上,不知有情無情,不知有心無心。

讓人只以為,千百年來,明月皆如此。

秋荻冷厲的眼眸,生出一絲波瀾。

她道:“那我現在就將他挫骨揚灰。”

秋荻走到狄希的屍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