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三人繞開漕兵,潛入船艙,梁澄用劍劃開米袋,只見白花花的好米中湧出幾隻米粒大的多足黑蟲,他又劃開另外幾袋,無一不是,頓時面沉如水,看來火途在他們走後,不等漕糧抵岸,就事先偷偷潛入漕船,再往米上做手腳。

這時一念站在他身邊道:“此乃米蜈,食米而生,前螯有毒,被它沾過的米一旦入口,便會引起腹水,雖能醫治,卻頗為耗時。”

梁澄心知此米已毀,心中很是惱怒,一想到邊疆戰士若因此米患病,只能坐而待斃,引頸就戮,就心痛難當,他們都是保家護國的好兒郎,沒死在戰場上,卻因為儲位爭鬥,只能毫無反手之力,遭外虜殘殺,誰能替他們伸冤!

梁澄握緊拳頭,閉上眼睛,片刻後便睜開,對飛月吩咐道:“飛月,拿火油和兩套過來,我要燒了漕船。”

飛月無任何疑問,領命離去。

“師弟為何這麼做?”

梁澄:“這米既然已經用不了,不如毀去,以我對陛下的瞭解,一旦得知四皇子暗地裡的動作,漕船被燒一事,只會懷疑此乃四皇子所為,其二舅何秉鑠掌東都西門宿衛營兵,此事一發,陛下定不會放任何家手裡有兵,何黨一旦被清理,以四皇子的所作所為,尤其是膽敢伸手邊防事務,早已觸及陛下逆鱗,陛下絕不會輕易姑息他。”

“至於二皇子,辦事不利,原先他好不容易安插在漕運司裡的釘子,這回怕是要被連根拔起,到時就是舅舅暗中安排人手的好時機,運糧一事,到底要李家的人,才能安心。”

梁澄在說這些的時候,渾身氣勢陡變,不再是平日裡溫柔可親的模樣,清冽中透著凜然,怒氣隱而不發,更顯得貴氣昭然,威嚴不可侵犯,脊背挺得筆直,自有一道百捶不折的渾然傲骨。

看得一念只覺得目眩神迷,一顆肆意侵犯的心,更是蠢蠢欲動了……

儘管一念內心如烈火煎油,臉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只是一雙眼睛更顯幽暗,隱隱透著猩紅。

梁澄沉浸在怒火中,倒是沒注意到一念的不妥,他用劍往衣襬處割出兩塊布條,一條給一念,一條往自己臉上蒙去,道:“等飛月回來點火,趁著火勢未大,我們先把船上的漕民扔到河裡,以免傷及無辜。”

“師弟當真宅心仁厚,”一念感嘆:“天生一副柔軟心腸。”

梁澄卻有些落寞地搖搖頭,幽幽道:“一個月後,東都恐怕又會死很多人,不但那些牽涉其中的官員會死,連他們的尚在襁褓中的無辜嬰兒,剛剛及笄的小女兒,七老八十的老母,或許也得死,或許流放千里,或許賣做官妓,再無出頭之日,這就是權力鬥爭,即便我出了皇宮,離了東都,依舊逃不過這樣的紛爭,依舊要手沾鮮血。”

“呵,”梁澄自嘲一笑,“說這些有何用呢?即使說了,我還是要做。”

話音剛落,梁澄就被身邊人握住肩膀轉了過去,正當錯愕間,臉上忽然覆上一層陰影,下一刻,隔著薄薄的布料,嘴唇上傳來柔軟的碰觸!

梁澄覺得自己應該是出現了幻覺,否則他怎麼會看見師兄在……親他?!

呼吸被布料阻隔,悶在臉上,愈加顯得溼熱,然而比這更溼熱的,卻是唇上的柔軟……

是真的……

師兄在輕薄他!

梁澄眼睛鬥得睜大,抬手就要推開一念,對方卻先一步鬆開他,摸了摸他的頭,溫柔道:“飛月來了。”

梁澄的臉憋得通紅,想要問清楚,卻又顧忌眼下情勢,只好轉頭不去看那笑意盈盈的某人,見飛月正好彎身進入船艙,只好先吩咐飛月做事。

之後的事反而沖淡了梁澄如絲線般裹纏的心緒,兩人先將換上夜行衣,把原先身上的衣袍一起扔進火裡,確定燒淨後,再出艙將漕民一個個扔下河裡,又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