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也是被後世稱為乾元元年的這一年,突厥在六月份突然撕毀和約,公然侵擾邊境。

大國威嚴不容挑戰,宣朝內部立刻群情激憤,嚷嚷著要發兵北上,讓突厥人好看。

而朝堂上,已經為誰來出戰吵了起來。

崔太后雖然是世家出身,但是崔家經營這麼多年,交好的武將也蔚為可觀,而吳太后是三朝元老,家族本就是武將起家,當年還和太祖一同攻下長安,所以在這次出戰中,吳家的兒郎也非常活躍。

另兩位太后咄咄逼人,正經的太后本家夏家看到這副場面,也不甘示弱地向容珂請戰。在夏家人看來,容珂是夏家的外孫女,這次徵戰突厥,主將人選必然花落夏家。

整個早朝都籠罩在這種爭吵中,三派人馬越吵越兇,到最後被牽扯下水的人越來越多,吵嚷聲也越來越大。小皇帝被這種場面嚇到了,瞪著眼睛不敢說話,蕭景鐸站在行列裡都被吵得頭疼,想必坐在上首的容珂更勝。

眼看快散朝了,這件事還是沒吵出個所以然來,梁王容明禮一直站在一側,不參與任何一派,直到快散朝了,他才氣定神閒地站出來,朗聲說道:「諸位將軍願意為國而戰,實在是我朝之幸。然開拓疆土、守家衛國本就是容氏兒郎的本分,我雖不及高祖善戰,但亦願意隨軍北征,率領眾位熱血男兒將突厥人打出去!臣請命,北征大將軍一職。」

梁王請戰,朝堂裡都靜了一靜。梁王如今二十九,正值盛年,子嗣豐足,再加上入仕多年,在朝中積威甚重。朝中重臣見了他,人人都要躬身稱一句梁王殿下。皇族歷來都有善戰的名頭,梁王這番話說得正氣凜然,豪氣沖天,好多人都心神震撼,對梁王的行為生出一種讚賞來,不閃不避,直面外敵,這才是皇室該有的擔當啊。

既然見梁王出面要主將的名頭,其他臣子聽了這番話,都願意給梁王這個面子,而他們則各退一步,爭討起隨行副將軍的人選來。

見梁王這樣表態,齊王也上前一步,道:「臣亦願意率軍北抗突厥!」

容珂坐在珠簾後,聞言輕輕一哂。

抵抗外敵歷來都是不世功勳,若是勝利更是大書特書,寫進國史也不為過,尤其是如今突厥坐大,這些年來一直騷擾北疆,出兵突厥是眾望所歸,正因如此,容珂才不能輕易決定主將人選。北征大元帥一人集糧草、軍隊、人手以及財權等權柄於一身,戰爭結束後光收權的事便是一樁大麻煩,更別說之後涉及安穩軍心、封賞戰功等,可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容珂需要這場勝利,但又不能讓這場勝利超出自己的掌控。

容珂整個早朝都沒有說話,外敵在前,她必須做出表態,這場仗不僅要打,而且一定要打勝,這樣才足以威懾其他蠢蠢欲動的屬國。可是朝中情形如此,她卻不敢隨意用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周旋幾方勢力,不讓任何一家獨大。

見容珂沒搭話,梁王抬起頭,說道:「珂……長公主不說話,可是害怕突厥人?這一點侄女你大可放心,有我在,必不會讓突厥人南下一步!」

齊王也跟著表態,他們倆年富力強,目光堅定,看起來是真的想要為國效力。

容珂心裡極快地閃過一絲猶豫,梁王和齊王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叔叔,這次請戰也是真的想為國為家做些事情。她目光下垂,掃到自己繁複的繪著銀邊的裙裾,上面繡著象徵王權的猛獸,她目光頓了一頓,再抬頭時神色已經非常堅定。容珂沒有叫三叔,而是喚了容明禮的封號:「梁王此言差矣,我身為攝政長公主,豈有怕蠻夷人之理?我方才沒有說話,蓋是在思考此事該如何安排罷了。」

習慣了被叫三叔,這次被侄女直呼封號,梁王皺了皺眉,頗有些不習慣。他壓抑住心中的煩躁,問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本殿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