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這個月的帳簿, 掌櫃讓我遞給你。而且下一個月, 我們要做些什麼?」

縣令官不大,要管的事情倒還真多, 除了操心財政、民政, 他還要管縣裡的治安、牢獄, 有人報案時還得開堂審案, 真的是全城上下沒什麼事是不用他操心的。蕭景鐸曾在國子監學過很久的為官之道, 可是等實際踏入官場才知,書本上的道理並沒有什麼實際用處。他在國子監三年所學,比不上當縣令一個月的積累。

晉江縣雖然事情瑣碎,但卻大大鍛鍊了他的實務能力。

蕭景鐸定了定神, 接過本月帳冊細看, 然後就有條不紊地釋出政令。

「快到收割稻子的時候了, 這幾天送貨的人就少跑兩趟, 先把稻子收完再說其他。傳令下去, 不得因為商利而荒廢農耕,若有違者重罰。」

「收糧之後, 立刻派人去收稅。我看今年的收成僅是一般,下個月從別處買些稻穀回來, 縣裡產糧不豐就只能多花些錢,無論何時,倉廩一定要足。」

「農收之後,應該許多人都閒了下來,你起草一個召集令,召人將繡坊修好,對了,市集也要擴建。正好蜀南冬日不雪不寒,不耽誤工期,趁農閒將市集蓋好,明年就能開張了。」

蕭景鐸一條一條說,主簿便拿著筆迅速記下,蕭景鐸說完之後就讓主簿去起草文書,之後再拿來給他過目。等主簿走後,蕭景鐸沒有休息,而是從案角的竹筒裡抽出一張紙,緩慢鋪開。

這是蕭景鐸初擬的晉江縣平面圖,上面標註著繡坊、市集、客棧、農田等,是蕭景鐸對晉江縣的規劃,這些天陸陸續續畫下來的。

晉江縣雖然如今有了雙面繡這條財路,但是僅靠錦繡撐起一座城還是太過勉強,而且商鋪設在成都府和戎州,許多好處都被這兩個地方扣下了,若是遲遲沒有商隊直接來晉江縣賣貨買貨,那晉江縣想要再進一步,絕無可能。

蕭景鐸執著筆在圖上勾勾畫畫,腦中還要聯絡著城內的道路一同考慮。他乾脆參考長安的佈局,將集市分割為一塊塊的專門區域,將屬性相合、能連成一條線的買賣相鄰放置,而將相衝的行業遠遠隔開,比如屠戶和成衣店,這是斷然要隔開的。

這樣勾勾畫畫,要顧全的地方有很多,蕭景鐸一直改到天色發暗也沒有改好,而偏偏還不斷有人跑來和他請示:「縣令,修繕縣衙的木頭要從哪裡買?」

「縣令,繡坊的蠶絲快沒了,這次要從成都府買多少絲絹回來?」

「縣令,孫家老太爺求見。」

「縣令,城裡兩個人打起來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數之不盡,蕭景鐸連著幾個月都忙得分身乏術。他好幾次恨不得寫信去催吏部,他的副手縣丞呢?到底什麼時候能到?

可惜直到年末,蕭景鐸也沒有等來他的縣丞。

今年過年時,縣裡明顯喜氣洋洋,比往年熱鬧了很多。

短短半年,晉江縣的經濟發生了巨大改變,往年一戶普通農家只能靠天吃飯,除了守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別無他法,可是今年來錢的路子卻多了很多,一家人中往往父母務農,女兒和媳婦在繡坊裡刺繡,兄弟裡最機靈最強壯的跟著商隊南北送貨,另外的兄弟要麼在縣衙裡幫工,要麼幫著父母照料土地。等到秋收過後,父親兄弟幾人撂下了田裡的事,還能去縣衙報名修屋修路,再多掙一份錢。這樣一年下來,他們一家子掙的錢比往年多了許多,而且除了男兒,女孩子也能給家裡賺上不少。

所以,雖然因為契約等事,縣裡對新縣令蕭景鐸的評價不一,但是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蕭景鐸是一個能官強官,他擔任縣令僅僅一年,晉江縣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人不由期待起來,明年,不知蕭縣令又打算做什麼呢?

年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