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丞和主簿幾人害怕是蕭景鐸家裡出了事,但是時間緊迫,他們又不能再拖。最後,縣丞豁出去了一般,說道:「沒辦法了,只能失禮。」他鼓起勇氣,屈指敲了敲房門,「縣令,外面人催了好幾次了,我們該走了。」

話音剛落,房門便從裡面拉開。蕭景鐸已穿戴整齊,步履輕鬆地從屋裡走出:「走吧。」

主簿和縣丞都愣了一下,蕭景鐸見兩人沒跟上來,回頭掃了一眼:「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主簿和縣丞訕訕地笑,連忙跟上。蕭縣令看起來心情還好,看樣子不像是家裡發生意外,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這個問題,主簿和縣丞想了一路都沒有想明白,等到了慶功宴現場,前來敬酒道賀的人接連不斷,主簿被這些人吹的迷迷糊糊的,立刻將此事拋之腦後。

蕭景鐸作為縣令,自然是慶功宴的主角,不知道多少人想藉機來和他套近乎。蕭景鐸向來不耐煩應酬,可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他少不得要打起精神,一一應付來人。蜀地離中原遠,禮教束縛少,男女大防那一套更是不甚講究,沒過一會,便有大膽的蜀地女子來向蕭景鐸敬酒。

「蕭明府,你年少英才,文武雙全,小女我甚為敬佩,這一杯酒我敬你!」

蕭景鐸臉上的笑僵硬起來,他眼睛轉了轉,就看到同僚們要麼支楞著耳朵裝看不見,要麼撐著頭作醉態,眼角卻偷瞄著這裡,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這位少女的同伴圍在不遠處,正伸著脖子望向他們這個方向,不知道她們說起什麼,笑鬧成一片。

而處在視線中心的蕭景鐸卻暗暗嘆了口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道理他還是懂的,眾目睽睽之下,這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他沒有停頓太久,很快就端起酒杯。

看到蕭景鐸的動作,敬酒的少女眼珠猛然變亮,少女堆中也低低地爆發出一股驚呼。

蕭景鐸將酒杯端至身前,卻並沒有與少女碰杯的意思,他笑容不變,坦蕩又守禮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說道:「身為晉江縣父母官,這本便是我的分內之事,姑娘不必在意。女子不宜飲酒,這杯酒我替姑娘喝了。」

說完,不等女子反應,蕭景鐸就一口喝光了杯中酒,旁邊的小吏感覺自己一輩子都沒這麼靈光過,他立刻笑呵呵地端起酒壺,給蕭縣令滿上。

蕭景鐸放下酒杯,伸手對女子示意了一下:「女子身體嬌弱,不宜飲酒,你的這杯酒便不必喝了。天黑了不好走路,姑娘小心腳下,李四,送這位姑娘入座。」

敬酒的姑娘若有所失地被帶走了,她一回去,女伴們立刻湊過來問她縣令說了什麼,等聽到蕭景鐸只是說這是父母官分內之事時,都失望地嘆了一聲。

姑娘們敬酒敬的可是他這個人,蕭景鐸卻只是從父母官的角度回,怎麼能不讓娘子們失落。

有了這一個前車之鑑,其他蠢蠢欲動的少女也都遲疑起來,但是邊陲之地的少女向來大膽,看著她們的眼神就知道,她們並沒有放棄試探。同僚和其他士兵看蕭景鐸的眼神中充滿揶揄,蕭景鐸默默嘆了口氣,瞅空悄然離席。

蕭景鐸離開了身後的喧囂之地,對著蜀地濕潤微涼的冬風,竟然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漫無目的地在長街上走動,沒多久,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聽聲音似乎是個女子,蕭景鐸回過頭,就看到陳詞提著一盞燈籠,站在半明半暗的青石街上。

「陳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我見明府離席,按捺不住好奇,就跟著出來了。」陳詞慢慢向他走來,昏黃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將笑容映得格外溫軟,「我倒也想知道,外面有什麼好東西吸引著明府,能讓蕭明府拋開熱鬧的慶功宴,拋開滿屋俏麗的姑娘們,一心到外面吹冷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