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害怕,卻又參雜著激動的表情。

蕭景鐸接下來的話一下子就堵在肚子裡了。他本想向祖母和盤托出外祖父的醫書,以及他對藥方的粗淺瞭解,可是祖母的表情,卻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老夫人拉住蕭景鐸的胳膊,手上不自覺地用力,幾乎都把蕭景鐸掐疼了:「你娘她,把藥喝了?」

蕭景鐸定定看著自己敬愛的祖母,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清晰地倒映著這個老婦人的影像。蕭景鐸面無表情,緩緩點頭:「母親喝了一半。」

老夫人手上的力一下子鬆了,她神色複雜,眼中竟隱約浮現出點點愧疚來:「喝了一半啊……」

蕭景鐸沒有說話,其實母親僅僅嘗了一口,接下來就被他阻止了。他本來還想告訴祖母自己的猜測,他懷疑清荷和雪蘭兩個侍女搞鬼,意圖給母親下毒,而且還想提醒祖母小心些。可是現在看來,恐怕祖母壓根沒有危險。

究竟是誰,竟然能串通祖母,讓祖母幫著他殘害母親?祖母向來無原則偏心二房,莫非這次是二房動的手腳?

蕭景鐸心裡亂糟糟的,他不想再和祖母待下去,於是提出告退,想再去廚房裡看看藥渣。

蕭景鐸出門前,蕭老夫人突然叫住他,問道:「鐸兒啊,你為什麼要倒掉那碗藥?你覺得哪裡不對嗎?」

「孫兒自然覺得不對。」蕭景鐸站在門口,半側過身,笑著對蕭老夫人說道。

蕭老夫人心裡一緊,接著就聽到蕭景鐸繼續說:「那碗藥那麼苦,母親不喜歡喝,當然要倒掉啊。」

蕭老夫人乍驚乍喜,這時才覺得心裡緊繃的那根弦鬆開。她的麵皮放鬆下來,嗔怪地看向蕭景鐸:「你這孩子,良藥苦口,以後不能再這樣了!」

蕭景鐸從祖母房裡出來後,立刻加快動作,快步朝廚房走去。

藥渣能看出許多東西來,如果藥渣沒問題,那就是中途有人偷摸給母親投毒,兇手擺不脫就在驛站裡。但是如果,那壺藥壓根不是澤蘭湯,那麼負責煎藥的清荷,甚至主管行程的雪蘭,都不乾淨。

後來,蕭景鐸幾乎是快步跑了過去,他一進廚房就直奔灶臺,等尋到煎藥的地方後,蕭景鐸立即皺起眉毛:「藥渣呢?我記得剛剛還在這裡。」

「已經被雜役清掃了。」廚房裡供職的下人看著面前這位侯爺之子,小心翼翼地問道,「郎君,你問藥渣做何?」

蕭景鐸心中難掩失望,他道了聲「無事」,就轉身朝外走去。走出兩步,他突然回頭問道:「清荷姐這麼晚了還過來清掃廚房,真是盡職盡責。」

「可不是麼!」廚房的人拍手,露出歡喜的笑容來,「清荷姑娘人長得美,辦事也這樣妥帖,真真是一個妙人呢!」

蕭景鐸笑了笑,抬步離開。

蕭景鐸回房路上,正好遇到雪蘭從蕭老夫人房裡出來。她看到蕭景鐸,親切地笑了笑,笑容中的防備已然消弭。

蕭景鐸也回以微笑,側身讓雪蘭先走,但是雪蘭不允,執意要送他回房。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雪蘭把蕭景鐸送回房屋後,這才告退:「郎君安眠,奴告辭了。」

「謝雪蘭姐。」說話時,蕭景鐸的眼珠輕輕轉動,整雙眼睛在燈下流光四溢、美不勝收。

雪蘭在心裡暗贊,大郎君好相貌!她本以為侯爺便已經是萬裡挑一的美男子了,沒想到大郎君的容貌更甚其父。他的輪廓如侯爺一般稜角分明,但是受其母親的影響,膚色偏白,而且五官細節處要更加精緻,等大郎君再大些,不知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雪蘭有些失神,直到蕭景鐸又喚了兩聲,才將雪蘭的注意力抓回來。

雪蘭略有羞赧,自己竟然看著大郎君走神了!她肅起神色,恭敬地看著面前這位男郎,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