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生活在恐懼、內疚的陰影裡……其實這也怪不得我,如果李晴不水性楊花,麥佳偉不風流成性,也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女人的臉色忽然黯淡下來,“表哥,咱們如果想要長久地在一起,就必須把他除掉。我怕……他畢竟也是心理學家,精通催眠術,我怕他有一天會醒過來。”

男人輕吻女人的臉頰,柔聲道:“你放心,我已經為麥佳偉安排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完美的結局?”

男人點了點頭,神秘地說:“天機不可洩露。”

木偶商店

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消失。被鐮刀腰斬的麥子,被農藥毒死的瓢蟲。他的消失微不足道,跟高麗飯館後院的樹杈上被勒斷了氣的狗沒什麼兩樣……

(1)

“平凡木偶商店,讓你緬懷過去的美好時光。平凡木偶商店,帶給你的並不平凡。”

在這個午後,東明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報紙,緩緩地點上一支菸,然後慢慢地閉上眼睛,細細回味著報紙上的那段蹩腳的廣告。他動作從容、緩慢、熟練,就如同一幕上演了一百年的默片。

窗外那有限的陽光向西移動著,他的臉很快融人到陰影中。他將半截香菸插入盛水的菸缸,紅色的火頭在淡藍色的水面上掙扎了一下,發出“嗤”的一聲嘆息。

他伸手抱起熟睡的兒子,仔細端詳著。

小傢伙被驚醒,清澈如水的雙眸閃動著令人心疼的光。

“爸……”

東明用手指輕輕壓住兒子的嘴唇。

此時他的心裡充滿著苦澀。這孩子似乎天生就是讓人疼的,可是在他內心的深處,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忌妒。他是真的忌妒兒子的雙眼,因為那裡面有著他沒有的純淨,純淨得不容任何雜質。而他,已是塵世遺留下的灰塵,蒼老、醜陋,充滿了俗氣。

“爸,我想媽。”

“我也想啊……”

兒子的話,讓東明的心驟然緊縮,他不由自主抬頭看向掛在牆壁上的那張全家福。照片裡,他在中間,左邊是兒子,右邊是個面容端麗,嘴角永遠掛著笑容的女人。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意味深長……

這時,兒子掙脫父親的懷抱,蹦跳著拿起茶几上的報紙,指著廣告說:“爸,這家木偶商店我知道,就在咱們家附近,我每天放學都路過的,櫥窗裡的木偶可好看呢!”

東明嘴角露出晦澀的笑意。他拂弄著兒子的頭髮,輕聲地說:“媽媽遲早會回來的,我保證。”

兒子拿起心愛的玩具手槍,歡叫著跑出房間,來到夕陽裡。

夕陽裡,站著東明的父母,他們彼此捱得很近,身上被鍍上一層燦爛的金色,他們的眼睛同樣明亮。

看著兒子跳脫的身影,坐在陰影裡的東明,站起身,狠狠地伸了個懶腰,轉身進了一扇門。

之後,門“咣”的一聲被緊鎖。

(2)

圍著粗藍布圍裙的老陳,伸手扶了扶掛歪的木牌,木牌上寫著“平凡木偶商店”。沒錯,老陳就是這家木偶商店的老闆兼木偶製作師。

他永遠都那麼深沉。他的動作緩慢而僵硬,比櫥窗裡的那些木偶更像木偶。

說是老陳,其實他的年齡並不老,剛剛四十出頭,但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卻格外深刻,使他看上去足足有五十多。

他曾有過一次婚姻,可就在幾年前,他老婆和兒子死於一場交通意外。之後,他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變得沉默寡言,變得不近人情。他沒再結婚,就這樣孤獨地活著,像《巴黎聖母院》裡那個孤獨的敲鐘人。

老陳曾是遠近聞名的巧手木匠,早年打得一手好傢俱,左鄰右舍有哪一戶人家裡沒有一兩件他打的傢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