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不僅夏侯忻愣住了,慕容沂也明顯愣了愣,張了張嘴喃喃唸了幾個字,她卻沒有聽清。又過了許久,他才輕咳一聲問她:“你便是南榮五公主?”

夏侯忻點頭稱是。

他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又問:“你生母……是何人?”

出使還要打探使者親人身份嗎?雖然很不解,可是夏侯忻沒有多想,如實回答道:“臣女生母姓蘇名伊憐。”關於她的母親,她還是知道一些的,最重要的資訊來源,是含隱殿內枕頭底下壓著的那一本離心書,一本畫滿了圖畫卻只有寥寥數語的書。

“蘇……伊憐嗎……”慕容沂眸光暗了暗,慢慢轉過身走向珠簾,忽然又回過頭淡淡道:“公主舟車勞頓,先下去休息吧。”

這是不是有點奇怪啊,單獨叫她留下就只為了問她這兩個問題嗎?

福了福身子,夏侯忻轉身退了下去。

待她走後不久,慕容沂便命人宣公主覲見——那是他的掌上明珠,北華唯一的公主,慕容璇。

沒過多久,只見一藍衣女子蹦蹦跳跳的跑進來,一見到站在窗前面對景物發呆的慕容沂便撲了上去,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慕容沂寵溺笑道:“璇兒別鬧,父皇今日有事要你幫忙。”

不得不說,他之所以如此不顯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有一個愛他的女兒,在他面前,慕容璇親吻摟抱從來不會顧及禮節,大臣和下人們知道他們父女感情深厚,日子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慕容璇一雙大眼睛眯成了月牙狀,得意洋洋的說:“難得父皇要找璇兒幫忙,快說快說到底是什麼事啊?”

慕容沂面色微微一沉:“今日前來出使的南榮公主,父皇要你設法看一看她的右肩上是否有……蝴蝶胎記。”

慕容璇神色一僵,忽然反應過來什麼,鬆開纏著慕容沂脖子的手轉而捂住自己的嘴,詫異地往後倒退幾步,隱約間猜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相信:“父皇是說……她……她可能是……是……”

慕容沂斂下眼睫,抿緊唇角,好久才沉重的點頭,緩緩說出一個字:

“是。”

慕容璇雙手撐住窗戶沿,心裡一片混亂,忍了好久才顫抖著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父皇你……什麼時候……”

慕容沂搖了搖頭,對她說:“此事說來話長,若是她真的有蝴蝶胎記,父皇自然會把一切原委告訴璇兒。”

……

晚上的洗塵宴相當隆重,夏侯忻與蕭以夜坐在最靠近慕容沂龍椅的地方,音兒站在他們身後,緊張的注視著殿內的歌舞,大氣都不敢出,就像一個初到人間的孩子。

她拉了拉音兒的衣襬,音兒會意乖乖蹲下,夏侯忻微微向後傾,靠近音兒耳邊道:“音兒,開心嗎?”

當她還在南榮皇宮裡面的時候,音兒曾言語流露對盛大宮宴的嚮往,只可惜在南榮沒有機會帶她參加宮宴,倒是這次出使北華,完成了小丫頭的一個心願。

音兒不住的點頭,明明興奮的要跳起來,可是卻不得不努力抑制,因此她的聲音都變得有些奇怪:“開心!”

被她的情緒感染,笑意如淡雅純潔的茉莉在夏侯忻嘴角綻開,帶著這樣笑容的她,美得足以令人失神。

坐在旁邊的蕭以夜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的方向,也不知主僕兩人說了些什麼,只見得她笑得很真很美。眼波流轉,他忽然想起,每每見到他,不管之前是如何的開心,她的臉色都會立馬冷下來,用一種看仇人一樣的目光瞪著他。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每一次都用看路人一樣的目光看著她呢?

宴會進行的如火如荼,席間大臣甲望著高歌曼舞的舞姬嘖嘖感嘆:“人間絕舞,也不過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