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很少做夢,因為無論是誰,在勾心鬥角一整天,心力消耗極大之後,都會很少做夢的。

可是現在,胤礽很清楚,他在做夢。

他看到乾清宮的龍床上躺著的男人。周圍沒有伺候的人。

那個人有著冷冽的眉眼,眼睛是愛新覺羅家特有的丹鳳眼。

胤礽想起那個人看著他時溫柔的笑意,眉眼中氤氳著喜悅。只是偶爾,在那個人訓斥完別人之後,那雙驀地和他對上的眼裡,滿是冷肅。

那個人有著寬大的手掌。

他其實不太記得,那個人的手掌有多大了。只是他的字是那個人手把手教的。幼年時,他的手裡拿著對他來說過大的狼毫,那個人的手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墨色的筆端落在雪白的宣紙上。

那個人有著溫暖的懷抱。

他剛出生便沒了母親,從小便是由那人帶大的。三歲時,他出了天花。那個人不眠不休三日三夜,照料他轉危為安。他那時發著高燒,身上卻總感覺很冰,很涼,那個人緊緊地摟著他,一刻也沒有放開。

那個人最常穿的是明黃色的袍服。

這是正常的。按祖訓,太子能穿的,只是杏黃的袍服。可是那個人對他很好,滿朝皆知太子榮寵之盛,因為那個人特意下旨,太子亦可用明黃。

可是他的舅公索額圖不滿足啊,日日教唆。康熙三十三年,於奉先殿祭祖時,屬於□□的禮部尚書沙穆哈上奏,已經安排太子拜褥放置於檻內。這是他默許的,他以為,那個人會同意的。那時,他滿心歡喜。

可是結果,是那個人親自下旨,太子拜褥移設檻外。沙穆哈怕胤礽怪罪,“請旨記檔”,好向胤礽交代。那個人下令革除了沙穆哈的官職。胤礽現在還記得那個人那時冷冷的眼神。

他只是想證明自己是不同的。他只是想離那個人近一點。可是那個人誤會了。誤會已經長大的太子,開始□□了。

胤礽想起那天跪在拜褥上,身後是其他皇子譏笑的眼神。那個人跪在奉先殿裡面,身上是和他一樣的明黃色的衣袍,不算很遠的距離,他卻無端地覺得冷。

那個人有著和他相同的習慣。

這不奇怪。畢竟他是由那個人帶大的。

那個人對他極盡寵溺之事。

啊,畢竟太子生而喪母嘛。

可是,胤礽卻從未過過自己的壽辰。因為,那天,是元后赫舍里氏的祭日。那個人從來不會在這天陪在他身邊。

胤礽小時候會哭,可是長大了,卻哭不出來了。

他開始鞭打大臣,甚至兄弟。後來,他漸漸忘了,他也以為自己就像是外界傳言一般,暴虐不堪,可是他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只是想多吸引一點那個人的注意。

他長大了,那個人,卻開始忽略他了。

那個人有著一頭烏亮的頭髮,可是,他曾經看到過一根銀絲。

那個人開始老了。

胤礽也長大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終於,還是遠了。

那個人有著三千佳麗。

胤礽明面上有頗多寵侍,卻不想大婚。

那個人給他賜了太子妃,胤礽之前未曾聽聞半點風聲。

他的太子妃乃是石文炳之女,出身瓜爾佳氏。

他答應給太子妃一個孩子,也是給自己一個孩子。

今夜,是他的大婚之日。

胤礽身邊的景象慢慢消散,最後,龍床,龍床上的人,都消失不見。

胤礽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在對話,一個,是他自己,一個,是他的好八弟。

“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合作吧。”胤禩的聲音真是令人討厭。

胤礽聽到自己的聲音:“合作?你憑什麼與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