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市裡信歡的醫院也去過,片子報告病歷一看,最終還是決定回三江來。信歡坐在邊上像要打瞌睡了。

一場家庭會議開的斷斷續續商量不出來個結果,連討論的話題都沒個重點。

潘達道:“外面請人也不一定不好,有時候外面請人還好談話些,有啷個說啷個,她反正看在錢的份兒上,拿錢就好說話。”

老張像笑了笑:“哪裡不是楞個啊。”

忠承道:“那就請人嘛,馬上找嘜還是啷個,我馬上轉來,媽媽起來不了的話,老漢也要吃飯,這兩天哥哥看先搭個手嘜?一哈都在上班,沒得人專門來照顧的。”

“送個飯是小事,我恁大個店開著不愁沒得飯吃。”潘達又道:“楞個的話你也不忙先著急轉來了,娘她個人都談她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呢,你楞個來來回回的轉來也麻煩,主要說好屋裡啷個弄。”

潘達先前有提過把黎書慧弄他屋裡去,或者在他樓下租個房子,這樣一來方便太多,那裡潘迅也近,平時往來都便捷,對此陳德芳也沒有像羅明先那樣大意見。當然這在老張這裡是通不過的,選擇去潘達那裡,不如去石塘。這倒不是格外他說他不是親生一類,而是黎書慧的病在這裡,這不比別的病能動能說,躺在床上大小便都要人經管的,到人家屋裡去,實在太不像話。

“要請人我就馬上找,找中介也可以,或者找熟人也可以,認識的,還要找有耐心的,可以跟娘談兩句話那種。平時像精神好的話,推出去轉哈兒啊,曬哈兒太陽啊,或者娘她想到哪裡去逛哈兒。有電梯呢,這個不費力,搞點吃的呢,換洗呢,屋裡衛生搭著弄哈兒呢,其他沒得啷個要做的。何況平時我們也過來噻,我們近處的幾個沒得事都過來,她們這裡小輩都在噻,沒得事都多轉來望哈兒,生病的人最主要有人望著,陪著說哈話啊,聊個天啊,擺哈龍門陣哈,主要這些。”

老張咧著嘴道:“這些她最高興,最樂呵,這些最聽得,耳朵聽不到了都要湊攏去聽哈兒,只要看到人家嘴巴在動。”

“哦,就是噻,主要有人陪著,像我媽媽那個時候,老漢又喜歡趕場上街,又喜歡到街上去耍,下個三兒啊,坐個茶館啊,不一定哪陣兒屋裡人沒了都不曉得,經常要拿個人望著……爺也待不住的,哪個都待不住,一天兩天還行,天天就這樣屋裡待著,哪個遭得住啊。”

信歡埋著頭小聲道:“再談等哈兒么嗲么爸又要捱罵了,喊你們一個二個走恁遠,等我死了看你們轉來得了不,幾年幾十年不轉來一趟,等你轉來我灰都看不到了。”

“……”

笑聲過後,忠承道:“哥哥找嘛,找得到熟人就找熟人,或者不找熟人也可以,中介找個專業的,好點的,給錢哪個不一樣啊。”

“我也是說。”

忠信到最後也沒開腔,不說贊成,不說不贊成,也沒得其他意見和建議。

有沒有其他建議也不知道了,信歡下午要回市裡上班,中午由潘迅送飯,信歡沒等,出來坐公交去轉盤那邊吃的米粉。

明明三江跟市裡近,三江有的米粉,市裡卻沒有,連遠在隔壁省的貴州都有,本市裡卻沒有。去館子問吃什麼,說吃米粉,端上來的卻是一碗三江人說的米線。

下午老張獨自去銀行取錢,預備是把忠承先前給的兩萬取出來以備用。頂著大太陽走路去,儲蓄本裹在上衣裡側的口袋裡,銀行這時節已經開空調了,裡裡外外的人,連大堂經理和保安都好幾個。有卡的方便,儲蓄本稍繁瑣些,他坐了半天才想起來沒拿號,光顧空調涼快了,又坐下來,等的昏昏欲睡,果真打個盹,號差點過去。人像沒精神似的,隔著玻璃完全聽不見裡面說話,有個經理站到他邊上來幫忙,一四六七都幫他複述,指導,等兩萬裝口袋裡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