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承父女坐在車裡等樓上三人下來,因他同葉舒提到了‘一哈兒’而做出以上解釋,不過他最後笑道:“但是一般人家用一哈兒,哈哈兒跟你說的話你基本可以不用信,因為都是哄你的,跟你說哈哈兒就來,一哈兒就到,基本都是撒謊,都是隨口打哇哇,不可能的事情。”

他這是想起了王小川福全等人,但青舒卻馬上點頭道:“就像爺爺每次跟我們說的一樣,爺爺每次讓他來他來說哈哈兒嘛,等哈兒來,一哈兒我就來,但是都是撒謊的話。”

老張的確是這樣說的,每次青舒在電話裡問他什麼時候來玩,他總是笑得口齒不清道:“要得啊我來嘛,我哈哈兒就來,我一哈兒就來,你把飯煮起嘛,你先把飯煮起我哈哈兒就來。”

不止老張,老家的每個人好像都說過這個話,甚至有時候他也說,同忠旭。忠旭讓他去玩,去吃飯,他也回‘飯煮起嘛一哈兒就來’。說是一會兒,但實際是,不來了,不去了,不了。

青舒陪他等樓上的人:“那我們是不是放假頭一天晚上去,然後最後一天回來?轉來?”

忠承點頭:“嗯,到時候帶你吃正宗的火鍋川菜。”

青舒興奮的眼睛裡全是光:“還有洪崖洞,現實中最像千與千尋動漫的實景地。還有沙坪壩解放碑,我要去觀音橋步行街看肖戰,啊——哎呀好想現在就去,嘖,我們怎麼不暑假就去呢,你不知道前段時間肖戰還回重慶了,哎呀——怎麼不那個時候回去呀,枉我是半個重慶人,重慶長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我跟你說好多明星都是重慶的,還有那個組合三個人那個,好多啊,嘖,真羨慕。

網上還有好多影片說老家的地鐵可以在樓裡面穿牆過,還有那個立交橋樞紐,還有美女!最出美女,嘖,更出帥哥!我的肖戰啊——”

張青舒從小朋友長成小姑娘了,忠承甚至不知道她是從哪一刻開始突然蛻變的,忽然開始男女有別,忽然開始對帥和花痴極其敏感,格外積極。忠承哭笑不得,好像自己追星爺已經是高中的事了,吾家有女很早熟啊。

早熟的姑娘陷入追星的旋渦不能自拔,他則陷入即將吃到的美味無限憧憬。其實即使回去連吃三天這渴望也不會熄滅的,這味道永遠憧憬,只要沒有回去老家,永遠惦記,永遠敏感。

忠承忽然想起來第一次帶葉舒去吃涼麵,她從千里之外來,坐在一家到處油膩膩髒兮兮的小飯館裡,看見自己,高興得可憐巴巴的哭。她也不知道吃什麼,忠承還是點米粉,但想看看店家的涼麵好不好吃,於是幫她點一碗涼麵。果然涼麵沒有米粉好吃,於是涼麵全部由她吃完。走出來飯館,葉舒眼淚汪汪問可不可以找地方買瓶水,嘴唇辣的通紅,麻的難受。忠承驚訝的問:“你不是挺能吃辣嗎?辣了還是麻了?”

葉舒努力輕吐呼吸保持姑娘家的矜持,眼睛裡閃著淚光:“我哪裡能吃麻吃辣,我只是喜歡一個能吃麻吃辣的人而已。”

就是這句話,忠承覺得,就是這個人了。

現在好像沒有這樣雀躍而欣喜的感覺了,難道真的是愛情已經變成了親情?就像血液裡思鄉情一樣,非要離開了才有疼痛般的恍悟。他想起從前的葉舒和現在的葉舒,歲月自然衰老是一方面,身形稍見豐腴了些,除此外其他卻沒什麼變化了。

他坐在車裡,又想起來她的其他一些事情。

等得久了,疲倦困頓,手機給青舒了,開啟抖音全是她的人間理想。葉舒去父母家裡拿吃的,很久才下來,下車,自然揮手張青舒:“坐後面去,又刷手機,天天別的事情不見這麼積極。”

又問忠承:“困啦?回家睡覺,要不要我來開。”

忠承半晌不動彈,哈欠連天的打著,睜開眼,都是紅血絲,忽然問葉舒:“要不要請你吃麻辣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