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就人抬著從新房子過去,車子從公社這邊過去,從趙家灣那邊繞一截,繞到巖上去,那條路肯定可以走噻,那大馬路啷個不得行嘛,那邊洞口崖和寨門說是泥巴馬路怕打滑,這邊馬路鋪了水泥的,應該來說問題不大。這樣就只有人從巖上抬下去,從新巖寺下去。”這桌潘達同潘運老張商量。

“新巖寺下去不了。”老張道:“新巖寺那恁窄恁陡你棺材抬著啷個下去得了啊?雪下大了人都不一定下去得了。”

潘運看向老張:“從曾家溝這邊能下去嗎?我聽華兒哥談曾家溝這邊放羊子有幾條羊子踩出來的大路欸。”

老張還是搖頭:“抬棺材就不得了,你始終棺材恁大,你老漢還在裡頭,外搭還要四個人在外頭抬著,那新巖寺上來靠崖邊那一截兩個人啷個過去得了啊?莫說一個人,一個人扛著木頭都下不去。”

潘寧聽長輩說話,給忠傳夾菜比自己吃的還多,先前忠傳還因父親在場而沉默,實在吃不進,下一次夾來前用拿筷子的手擋住了她夾來的菜,小聲道:“你自己吃,我吃不了啷個,早上吃得多。”

“……”潘寧笑了笑,看父親和么爸的注意力都在別處,默默將這筷子菜放進了信好碗裡。

“……”信好原本挨著忠傳坐,因那位置能看到隔壁桌,轉而坐在了潘寧身邊,可想這舉動給兩人帶來了什麼焦點。

後襬的幾桌靠牆,吃完飯靠桌上的老先人們繼續發散思維,有個沙啞的蒼老聲音在潘宏身後側面道:“幾弟兄都還是好,幾弟兄都一哈轉來的,是這一回呢,再走得遠,以後只有過年上墳轉來看到了。那是老大嘛?邊上老二?達兒也老了,曉得姑娘結婚沒有。”

有老姊妹卡著磁帶的滋啦聲道:“還沒有,我將還問二孃呢,談耍著的嘜,側面那個就是他姑娘,他們屋裡不肯做事欸,很少看到,平常哪個看到哦,看到都認不得,一哈都長恁大了。談她側面那個就是耍著的,可能也要結婚了吧,姑娘,兒都多大了呢,達兒不曉得今年五十好幾,我記得他生他們大姑娘我們娃兒也生娃兒,在一個衛生院,好混得很,一哈都恁大了。”

先前的聲音又道:“啷個不快啊,這裡老的死了後面一輩就老著來。老二也老了,老二還像老的狠些,他們那幾個娃兒,跟二爺屋裡幾姊妹挨著的,都是一個接一個,相差沒很好大,我記得二爺屋裡忠傳將牽著達兒會走二孃就生她們老二。”

“她兩家好哦,這一輩子,到今朝沒幾個姊妹不吵架過孽。也是一哈都是有出息的,一個二個都混的可以。”

“混得不好就顯老,焦心重了人就老了快,你看大姑娘忠傳,那幾姊妹哪個有啷個多操心的,可能稍微老二要操心些,老二像比達兒還要顯老些。老二離婚的嘛,離婚恁多年了,現在談一個人在廣東那邊欸,一個人還是要累些苦些,肯操心的人就容易顯老。”

“……”這悄悄話擺的,是要拿個喇叭出來宣傳吧,不過你不在意,聲音自然就聽不到了。潘宏聽到了,有些好笑,她們這裡說父親顯老,先前大家又說自己也顯老,大概他這一脈更像盧定芳,都顯老的厲害。

“走得路線不對!”信有道:“你這恐怕是特意走的滄桑路線哦,啷個嘛,小鮮肉比大叔流行,特意學的風格嘜?”

他是真的忍不住笑了,不曉得怎麼,人一直在高速上,有一天下來在服務區照鏡子,才發現自己模樣大變。

“……那就下午先喊老二轉來,先把他換轉來。”潘達決定:“下午看哪個去替他,轉來把那幾塊板子拉過去,把車輪一哈上個防滑鏈,只有這樣。”

有位先一輪吃完的老輩子端茶杯剔著牙站到老張身後來打量:“還在吃嗎?”

面生得很,不大認識,信好把目光收回來。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