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梯下面(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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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老張在一起則是老張大步走在前面,她在身後小步快速的追,老張會在相隔一段距離後停下來等她,到她走近來,又開始大步往前走,她嘴上雖然嘰裡咕嚕念,腳下還是會快速的跟上去。
夫妻倆一輩子都是這樣的,總是老張走前面。
平常送完趙盈去學校,老張多數是直接回家,裹一裹第二天要賣的煙狗兒,看一看電視。九點再出門,走到學校九點半不到,正好她們九點四十下學,回家約十點左右。或者沒什麼特別的事,回來在街上碰到哪個人,就在街上同他擺一擺龍門陣,去他屋裡坐坐,看著時間去學校。
時間還早時會去天梯下面轉一轉,那裡不下雨的每個夜晚都很熱鬧,夜市擺攤的,前面沒停滿車子的壩子裡跳廣場舞的,和那天梯下面離馬路六七米遠的小臺子上偶爾表演川劇雜耍的。七八點人頂多時那馬路上基本沒有車輛過來,因為都曉得這時候人走過去都困難,更不要提四個輪子了。
老張去那裡的次數不少,有時送完趙盈回來碰巧黎書慧不困,也沒有同老太太們在樓下襬龍門陣,也帶她到那裡去看看。她的腳程較慢,不過也有將近一個多小時好看,川劇雜耍是演不到一個小時的,廣場舞會跳到九點去。夜市擺攤的人最晚,具體幾點不知道,但每次接完趙盈回來那裡攤販們依然沒有要收攤的意思。
黎書慧肯去那裡,除了人多熱鬧,每晚有不同的新鮮事可看以外,還因為紅袖,曾醜兒,黎書平和幹壩子坪上幾個認識的人都住在離那不遠的附近。那些人是每晚必來這廣場的,既然來了,總有能碰到的時候,總有新鮮事情可以擺一擺,和往事可以敘一敘。
像今晚這樣就不帶她來了,地面溼糟糟的,她看不見走,未必想出來,但老張還想往那邊去一趟,恐怕會碰到曾醜兒,要問問他房子賠款的事。
曾醜兒自從去年牟明亮過世,恐怕心裡失落,身體也每況愈下,老張這好幾次見他都像大病將倒的模樣。說幾句話累得很,走幾步也氣齁齁的,老張先笑他堂客在時腰桿都硬的很,堂客走了還得妻管嚴,一語成讖,到醫院檢查,果真是說肺病。不過他家裡條件尚可,華兒在醫院也有熟人,身體和精神目前都尚在可控制的樂觀狀態。
“你這個不能節約哦,該吃啷個要攢勁吃,你這,就恁死了的話,好虧啊,值不得哦。”老張回回碰到他總是這樣打趣,他一直不認為喉嚨齁咳和累是什麼嚴重的病,反倒曾醜兒做出來的病態比他實際的病情誇張許多。病坨坨還在山那邊,他在山這邊已經中招,疼得不行累的不行,這點與黎書慧簡直一模一樣。
“還吃啷個嘛,吃啷個都不安逸,吃啷個都吃不進,沒得胃口。有時早上還想吃點稀飯,有時光覺得渴,光要喝水,其他也沒得啷個了,光現累,點點兒路都現累。曉得哪陣兒死啊,是曉得哪陣兒死嘜我好頭天轉去把我那墳刨好噻,不然哪個轉去給我整啊,幹壩子都走不去。”
“好好生生的大馬路給你修到新巖寺上面坐車有啷個去不了啊,死都死了還想埋在哪裡,想那些整啷個,燒成灰往大河裡一甩就是。死都死了埋哪裡不是埋啊,你還曉得啷個啊,那陣兒你說堂客怕死呢,現在你也還是曉得怕啊。”
“我怕啷個死啊。”他馬上更氣齁齁的:“哪個不死啊,哪個不是死啊,有啷個怕式!不能拖累後人!啷個整嘛,前頭走了後頭還要活……活著耽擱人家整啷個,半個月走一回醫院,一去一天,貼補好幾百,還不算醫保,媽的——社保只有幾百塊錢,醫藥費沾著就是幾大千,哪個拿的出來哇。”
他這半真半假的哭訴倒使老張有兩分感慨,不過老張身上沒有病痛,且見慣了黎書慧那樣要死要活的陣仗,始終覺得他是心裡怕比身體痛更嚴重。話又說回來,都到這個坎兒上了誰還想死呢,子女們都吊大了,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