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啷個不積極啊。”老張又說明:“比我還要老實,喊他哪天去拿就老實的哪天去拿,點兒不曉得費神動腦殼。人家頭兩天就找關係到大隊出證明把錢拿走了,你後面拿啷個,始終他根兒上還是沒找到辦法,還是沒找對地方。你那土地面積始終是在席元腦殼上,只要還在他腦殼上,這個錢你就拿不到,不管你前後,後面你再提刀呢,你就是殺人也沒得用,還是個人害個人。”

黎書慧驚疑:“他還提刀?他提刀砍哪個嘛?提刀砍席元嗎?砍找關係的嗎,砍哪個嘛?一輩子都膽小的人呢,還敢提刀去!幾弟兄沒得哪個是好人,大的前些年生光是屋裡兇,出去一味是夾尾巴狗。席元是一輩子不是個好東西,他在外面做道場也不管事,屋裡堂客娃兒遭欺壓成恁樣轉來都沒得句撐腰的話,還談兩個婦女堂客頭髮長不講理。先說兩弟兄好呢,這幾年恁鬧,看這兩弟兄以後還好得到哪裡去。”

他又歇一陣不說話,黎書慧的話頭卻因此又挑起來:“其他那些又轉來拿沒有嘛?一哈都拿完了嗎?談黎華英都轉來了呢,她莫非轉來要把這個錢拿走嗎?”

老張先問:“你聽到哪個給你談的。”

“哪個跟我談啊,像新聞一樣到處都廣播還怕我不曉得嗎?兩個娃兒還在,孫子都有了,兩親家,你那是啷個兩親家啊!談出去莫人家指著鼻子日決!”

老張瞌睡過去了,坐起來換一條腿繼續看電視:“你就親眼看到?”

“還要哪個親眼看到啊,恁多人恁多雙眼睛天天兩個人進出人家看不到?羞死先人!”她說著說著忽然發起狠來,剜他一眼,要使他想起來從前人家傳他和黎祥琴,吳秀珍的閒話:“有啷個事人家不曉得的,點點沫沫兒人家都曉得得很!”

老張卻什麼暗示也沒想起來,頭歪倒在沙發上,鬱鬱不樂:“羅昭全恐怕硬是活不到好久了。”

“今朝他去拿的錢嗎?他一個人去的嘜李國珍也一起去的嘛,他又拿好多嘛。要死,要安逸死,將拿到恁多錢呢他捨得死嗎?”餘怒未消,茶几上瓜果糖盒撒一桌,因走到那邊收拾:“抓出來又不吃,抓恁多出來整啷個嘛,一哈是些大手大腳的敗家子。”

電視叫她擋了大半,老張看著她:“一張臉都黑完了,臉色看著都不像正常人的樣子,又瘦,穿件薄湯湯衣裳,背上骨頭聳老高......渾不講理,喊拿現錢給他,取不到條子,曉得後頭潘天髮帶他去的嗎,李國珍沒看到。”

“談在石巖哪裡幫一條龍呢,飯有的是吃還瘦嗎?又不是吃不飽,個人生病了有啷個法啊。那是生病的話哪個不生病啊,造孽是該著,年輕的時候恁欺負媳婦,又把姑娘的娃兒搶過來。”她後面要說整死,但卡在了嘴裡,羅根平也叫人整死了,黎書慧將嘴撅得老高,話說得歹毒,心裡想到這兩人現在的景況,還是忍不住叫人傷懷。想起年輕那時候多能幹的人,羅昭全母親又是多厲害的角色,到下一輩竟然老了落得這樣下場,實在叫人不得不感嘆,而自憐。

恐怕都想起來年輕時候上下石壩的事,兩個人都緘默不提,好一陣,老張才又另外說起來:“華兒談他老漢也是不行了,曉得過得了這個月不,談飯都又是好幾天沒吃了。”

“在哪裡嘛,還是在三江的嗎。”她將桌上東西都收拾完,挨著一邊坐下來,有顆糖剛剛掉在這邊地上沒看見,這時見到金光閃閃,撿起來遞給老張,叫他吃下去,像曾醜兒已經死了一樣:“那他好久拉轉去嘛,還是弄到上面埋嗎?他媽媽都在上面的呢,去年談王正書放羊子把她墳刨了他才不好欸,到處找觀花婆收魂收靈,看了恁多還是要死。”

“就是怕娃兒們把他埋到三江一直咽不下那口氣呢,就是想轉高頭去,深怕華兒把他埋到三江轉去找不到路。”

“走一輩子的路還走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