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說越慪:“曉得我們屋裡娃兒硬是一個都不爭氣,沒得一個是成器的,曉得人家屋裡是啷個培養出來的啊!硬是!窮也是我們屋裡窮,難也是我們屋裡難,所以人人個個兒看不起我屋裡!說是親戚姊妹的話,一輩子沒有真心把你這些人當親戚過。有錢人還跟有錢人在一堆,上一輩是我們最窮,這一輩又是我們最窮,人家屋裡拿錢像撕紙一樣,我屋裡我連個紙飛飛兒都沒有,想辦點兒啷個都辦不到......” 那就算我轉去又能怎麼樣呢!我轉去了他能活過來?詐屍?稀奇我!七大姑八大姨人人個個兒死我都轉去一遍,我天天就坐火車飛機玩?還這個有錢那個有錢就我們屋裡最窮……最煩聽這話,從小聽到大,我窮關他什麼事,他富他的錢能分我?他貧賤了你又能天天頓頓的救濟他?笑話! 忠承眼睛望窗外的天空,心頭一再壓制,體諒她失去至親的痛,一面算著日子,不禁也傷感得很,即將現在在三江,肯定在忙也趕得過去,哪怕再是葉舒臨盤在即,哪怕再是一個人事情忙抽不開身,是啊,是遠了些。 那話不止罵忠承,連帶把老張臉上也洗刷了一頓,一場電話各自都不歡而散,進去院裡,郭偉一叫他上屋裡睡覺,也不管老太太在哪兒落腳,轉身就隨他出門睡覺去。 黎書慧在後頭有怨沒地方訴,被潔瑜安排在隔壁二伯樓上住宿,正巧那裡頭幾個也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太堂客們,後面黎書平不回家也來挨著她,她便又憤憤不平同大家擺起上石壩殺人事件的後續來。 那裡頭正有一花甲老堂客家住石巖老街,挨著明群屋子,先同她打聽朱慧芬屋裡的怪事:“你們那兒的朱慧芬,架先還說她遇了啷個鬼欸,這哈兒看著她身體又像好了,前面一味飯都吃不下,說要死了欸,這又,不曉得福沒享完還是罪沒受完。還天天惦記你那侄女得很,天天睡在床上哦,天天喊明群去把她找來,兩個人好的像男的女的一樣,那陣兒還說是跟那男的搞不清楚欸,這哈兒她兩個居然還處得攏,這哈的人硬是,看不懂,不曉得啷個道理。” 黎書平一面解釋說黎祥琴不是那樣人,一面在黎書慧跟前招呼她洗臉洗腳,又是拿鞋又是找衣裳,簡直比一旁幫忙的主人家還周到下細。黎書慧臉上不說其他,心頭卻愈不是滋味,帶著看滿屋的人都不敲得順,也跟滿屋的人都裝聾作啞。 那堂客見黎書慧臉上帶笑卻久不言語,不知她心中所想,一時不再出聲。 同她打一個地鋪的堂客回應:“那有啷個奇怪的,看著要死的人偏偏不死,好好的人說不活就不活了,生死這個東西哪個說得準啊。” “是這樣,老師傅說得生死有命,不由個人。”又聽主人家站一旁問:“哪個朱慧芬?那上石壩的嗎?說是她屋裡男的也死了是不是?像說是那男的在石巖街上遭哪個堂客氣死的,不曉得是不是這樣。說他悄悄把錢偷出去給了哪個堂客,後頭不曉得為啷個那堂客又不幹,說是他去找那堂客討錢沒討回來,還叫那堂客好好生生的方了一頓,就這樣就氣死了。” 黎書平聽了自然不信,手上來彎腰幫姐姐遞擦腳布,又問主人家從哪裡聽來這些。她便說道:“我們那裡有個老頭場場趕石巖買葉子菸,說是他還碰到了的,醫院的人把他抬走的時候他還伸手幫忙抬了哈。” “哪裡是這樣!”黎書慧一面虛弱的任姊妹服侍,一面強硬的低聲吼她:“你不曉得不要亂擺,擺出去人家還說是你傳的言子,你這些聽來的龍門陣你曉得真假,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你這裡傳出去的,傳出去還叫你難做人。” 她擦了腳摸索著穿上布拖鞋,要自己端水去樓下倒,黎書平和一旁的主人家連忙上前來阻止她,卻拗不過她死不鬆手,只好都一一跟在她後頭,將她送到隔壁衛生間,主人家同她解釋:“我倒不傳那些哦,我又沒有親眼看到,只是聽人家這樣說。這些事肯定你們清楚點噻,你們隔得近,有啷個事你們曉得。那家男的我記得他么兒好像跟忠承差不多大吧,恐怕也是喜歡喝酒,那有年二哥過生,他到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