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復墾(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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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安排在張家屋裡的是王書貴年幼時被送出去的細么妹和王家二房三房幾個妹妹,一群老得頭髮跟牙齒一樣多的老太太們,睡一覺起來洗把臉慢騰騰扶過去,從喪禮上扶回來洗把臉又接著睡,睡的是正堂屋樓上信好和信好出來的兩個房間。 除了不在張家吃喝,簡直像來張家走親戚一樣。 “恐怕是記不得啦?恁多年了,伯爺伯孃他們都死了恁多年呢,伯孃伯爺死的時候還說你要轉來呢,恁多年沒見過了,還是跟伯孃長得像,你們幾姊妹都像伯孃…… 還記恨不?算了過去了,莫記恨了,人都死了記恨還有啷個意義呢,那時陣兒是太窮沒得辦法了,一哈都窮,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沒得法,還是我們姑娘命苦,當姑娘的命苦。” “再當姑娘啷個命苦,還是當媽老漢的不對,還是媽老漢偏心,兒才是兒,姑娘是背時兒,再窮再苦沒見把兒甩了送人?沒見把兒餓死凍死?” “啷個沒有啊,二哥前面那個不就是餓死的嘜,那時候跟現在能比啊?那時候是真沒有吃的欸,男的餓死的更多,你像那時候,先要幹活兒的勞動力吃飽了剩下的人才能吃。媽老漢吃中間,婦女娃兒吃後頭,不餓死往哪裡走呢,幹活兒的人不吃飽哪裡來米呢。” “二哥這輩子應該沒啷個遺憾了,他們小川也長大了,媳婦也耍著的,多活幾年就好了,等小川結婚,是他邊上那個姑娘不?長得還是可以,勤快,人勤快,說話也會說。說就是這下面屋裡的,老漢是個瘸子,她媽媽也在這裡幫忙的嘛,說是那媽不好,不然的話早就結婚了,還是心厚狠了,錢要多了。” “曉得二哥到底有沒有錢呢,該房子裡那些絲絲縫縫兒好好找找,恐怕他還是有錢,年輕的時候恁有本事呢。” 她們擺的熱絡,黎書慧卻怪脾氣不與她們摻和,抿著笑一言不發,轉天同盧定芳忠傳道:“說得好聽得很!” 盧定芳同她道:“我這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幾個舅爺舅娘老夜老深還在擺他年輕時候耍姑娘追堂客,他二舅爺睡覺像打雷一樣,恐怕上面新巖寺的菩薩都聽到了。” 盧定芳又同她道:“李國珍上來幫忙沒有?我還說找她要點萵筍籽呢。” 黎書慧又氣又笑道:“你不曉得嗎?把我們機器借去栽秧子去了,前天落恁大的雨跟羅昭全兩個人還在底下財神菩薩蓑衣斗笠的戴著栽秧子。” 盧定芳佩服的點點頭:“要發財。” 但她更關心另一點:“這幾個晚上像沒看到羅昭全出來了欸?他是沒看到還是沒有出來了?” “李國珍說他好了,哪個曉得。” 王書貴‘在屋裡’時天天大雨落,出殯後卻豔陽高照,這一兇二惡的太陽就一直照進王書貴的二七,氣溫像到了伏天一樣,過幾天到了夏至,又進到山裡的梅雨季,混混沌沌恍恍惚惚一下就是大半個月,再見天日,已是小暑了。 王書貴生前一直對去城裡生活十分嚮往,哪怕公社石巖都可以,又聽說房子田地復墾,更一心熱切的期盼著。可直到他閉眼入土這個願望也沒有實現,有生之年他仍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遊手好閒的莊稼漢。就跟他屋裡接媳婦一樣,只差那一口氣,他卻沒等上來。 房屋土地復墾通知在他死後的這年七月正式傳達下來,檔案上面的意思,根據每戶房屋面積賠償,願意的即可簽字畫押,鼓勵大家都願意。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所有還沉浸在吳秀珍李明慧殺人事件中沒有醒來的人措手不及,一時辨不清喜憂。山裡人越來越少,路越來越難走,且各自歲數越來越大,勞動能力一天不如一天,能搬到外面熱鬧的,交通便利生活方便的地方自然是好,但離開這許多年賴以生存的大山,沒有房屋居住,沒有土地耕耘,更沒有從前傳言裡的那樣拆遷必發達的轉運支票,再算一算檔案上的按平方補償錢款......說要飯是嚇人了些,日子好歹的確兩說。 尤其老張,王正書,羅昭全這樣的,一來歲數是擺在這裡的,封家席家幾個相對年輕的還能出去打個零工混口飯吃,他們七十幾還去打零工?恐怕零工還要打到他們。二來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