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血緣裡的人(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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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笑,多像個謊言,多像山裡婦人們嘴裡擺談的龍門陣。 “當天下午就報了警的,但是那陣兒的條件哪那麼好呢,沒得現在恁好,你現在可能想象不到,那時候想找到確實太困難了,到處都找遍了都找不到,沒得法,雖說結果不如人意呢,但是出的力真是不少。”後來在療養院生母冉敏的房間裡代和平這樣解釋道,另一位血緣上的親人,外公冉開國則端坐在伸手就可以抓到老槐樹葉的狹窄窗戶旁,堅毅且清癯的身體遮在寬闊的青布褂子裡,遮不住的歉意和老年斑一起擠滿了他的臉。他的年紀比老張小一些,但因為膚色要白一些,臉上的皺紋和青筋愈發凸顯,這是他與信好的第三次見面,他雖然極度欣喜和激動,仍因為不熟悉而滿目忐忑和拘謹,抱歉和遺憾。 他的話並不多,大多隻有代和平在說話,可能年頭太久了,不止成了冉家周家的心結,於這個老民警也是,他也像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孩子:“找了好多地方,到處都找,你爸爸媽媽,你外公他們,哪個旮旯角落,哪個公園池塘,車站,街上,到處找,一刻不敢歇,就深怕你在哪裡等著,怕晚一哈哈兒去就錯過了就找不到了。” “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噻,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恁小個兒,還不會說話,又冷,餓了哭,你媽媽她們......”信好聽到冉開國喃喃道,眼睛看他,又害怕看他,像沉入回憶裡,笑著笑著就掉下眼淚來。 與前兩次好一些,先前是話也說不利索的,第一次見面是在代和平的帶領下在早晨夜市的馬路道口見的,他那時只和代和平說好見面,不料他會突然出現。他先將自己詳細凝望一陣,一面望著,一面眼眶通紅的看著自己歉意的笑,代和平還沒預備同他攤牌,老人先忍不住說出來了。那一聲顫抖的,帶著哭腔的‘好同志,長得好,長恁好,你叫啷個欸’在那些日子裡總是止不住的反覆不停的出現在自己白天和夜晚的夢裡,他說完再抑制不住拉起自己的手抽噎起來。 第二次見面穿的衣裳與今天穿的衣裳一樣,青布褂子,穿一雙剛打了油的舊皮鞋,肩上背一個公文包一樣的帆布檔案包,站在潘達火鍋店下面上長梯的馬路邊,那時上午九點不到,他將和潘宏起來去店裡,遠遠看來他在原地轉來轉去焦急等待的樣子格外令人心酸,雖然一生與他僅短短數面,但一直記得他站在那裡的樣子,駝著背,無措而緊張的,不停四處張望的樣子。 與他的第三次見面,信好尚不清楚那是與他的最後兩次見面,仍對他保持謹慎的,客氣的距離與情感,也是太短暫,說起來與外公的事,對他沒什麼印象,老張的事卻格外多。 小時至今最深的記憶是有一天晚上他同老張放牛回家,在尖尖石底下,天黑的只勉強能看清前面行走的牛和身後背一大背草的老張。有大鳥在旁邊的樹林裡一陣接一陣像嬰兒啼哭一樣的怪叫,身後有一陣一陣的大風吹動滿坡的荒草和樹林,那荒坡再下去就是半坡李拜子的祖墳堆了,反正山裡的婦女孩子到天黑是不敢往那方向走的。 老張那時笑著逗他怕不怕,他原本還不很怕,聽他一說李家的誰誰誰都埋在下面,忽然心頭直哆嗦,餘光下全是電視上看到的陰森白牙綠眼珠子長頭髮,偏還強撐鎮定的說一點也不害怕,可他的表情和眼神沒逃過老張,老張還是笑嘻嘻的,道那句怕是心頭怕,死都死了還有啷個可怕呢。 那大約是他八九歲的時候,後來離開家裡出外上學,每每想到外公,首先記起這段記憶,這分明只是件小事,卻無比溫暖和淚目,也總能從那處汲取到滿身的勇氣和力量,說不清是何緣故。 他是一直很信賴和崇拜老張的,甚至在心裡的地位也是老張第一忠傳第二,老張大約如今老了才看起來有些不中用的樣子,實際小時候記憶裡的都是他很能幹,勤快,威風,而又嚴肅,能氣吞山河,能抵擋千軍萬馬的豪氣形象。以至當他在細細捋直自己身世這團亂麻時只是粗略的回想了一下忠傳和黎書慧就直接跳到了老張與他的所有,而後才來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