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覺他是像有點啷個事情,但是也沒警覺,他兩個娃兒天天一起耍,早晨晚上一起去一起來,有時候他高中同學來找他耍哈兒,他又沒跟我們說我們哪裡知道呢——”潘達望著一屋人直攤手:“我們還點兒不曉得,還以為,他平時也沒表現出來,一點兒沒看出來,不是今天這裡聽到說的話。” “你也不跟我們說,你既然曉得啷個不跟我們說呢。”陳德芳又來責問潘宏:“天天都是你兩個進出腳跟腳的,恁大的事你都不跟大人談。” “那他不想讓你們曉得我有啷個法呢,再說我又不曉得他會這樣。”潘宏半倒在最裡面的椅子上,坐沒坐相:“而且他鐵了心不想你們曉得,我講了他還不是一樣走嗎,他可能走的更快,以後都不轉來了,那我能怎麼辦。” 走的更快,以後都不轉來。 忠傳聽著,人哀傷的靠坐在門邊的椅子上不說話,陳德芳瘦體格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像一根妖精妖怪的臘肉香腸。不曉得她在想什麼,老張無助而毛躁的在同一處地上將鞋子磨來磨去,像長了腳卻不知該往哪兒走,目光一落在忠傳身上,又是悲傷的抹眼睛。 受不了密閉的包廂裡空氣都帶著惱火焦人的味道,也或許是對於他自己也找不到信好蹤影的毛躁,潘宏心裡還難受著:“人家警察已經來好多趟了,早就把你們摸的清清楚楚的,血也查過的就是那家的娃兒,你們還不曉得。再說這種事他個人有選擇的權力,他想跟你們一起也好想回那邊去也好,人家的娃兒又不是你們的,人家的媽老漢為了找他要死不活的欸。” 老張把眼睛放他臉上,指望能從他那兒得到什麼希望,可他的年齡在這裡,總是一副軟骨頭要死不得活的樣。長大越像潘天發,但潘天發多少還有兩滴墨水,他卻只有一身洗不掉的大人慣出來的蠻子氣,乳臭未乾的懶蠻子。 “隨他是哪裡的他吃我屋裡的飯長大的!我把他撫恁大我養他恁多年!我虧待他了嗎!”黎書慧只管氣沖沖的瞪著他:“他那邊屋裡又有些啷個人嘛?他轉那裡去過了嗎?他沒去讀書是不是轉那邊去了嘛?” “沒有,潘宏到那邊他屋裡去看過了,沒得人,他那邊外公還以為他回我們這邊來了。”因潘運已經替他回答了,他在椅子裡咕噥兩聲,又癱下身體去,聽潘運跟黎書慧和老張父女解釋:“那邊好像還有個媽媽吧,還有個外公,老漢早就過世了,婆婆爺爺也過世了,還有個么爸么嬸,可能就是那么嬸小時候把他偷出去賣的,好像說他媽媽精神有點問題嘜?” 潘運又轉頭看著忠傳:“要講感情的話我估計他還是會轉來的,像二媽說的畢竟到這屋裡來恁多年,我們也沒有說隔外他。” “到那邊去看看。”潘達提議:“到他屋裡去看看,那陣兒又不是我們買的偷的,還給他養了恁多年,從來沒有虧待他一味當個人娃兒養,隨便啷個他也不可能就這樣說走就走就把這邊甩了噻,喊了姐姐恁多年的媽。” 潘運:“哪裡會恁惱火,看著長大的孩子,恁乖的娃。” 忠傳愈發傷心抑鬱,連腦袋也一併轉過去,她看似在神思冥想,實則呆呆發怔,或深深的陷在自己被拋棄和取代的傷心情緒裡,連去那邊家裡證實的勇氣也沒有。一方面已經認定了這事實,一方面想這只是一個翻來覆去醒不了的夢,什麼都沒發生,過一陣孩子自己就轉來了。他讀書去了,還回來興高采烈的管自己叫媽,以後還要看著他工作,在這個家裡進出,還要給他張羅娶媳婦置辦人情往來。 她是傷心,黎書慧還有埋怨:“來的時候像貓恁大點兒,哭的聲氣兒都沒有了,深怕他活不了,又沒得奶粉沒得吃的,搞點糖開水喂他才不哭了。又是搞米羹給他吃又是熬稀飯,個人的娃兒都沒精細到恁好!那細的時候腳趾拇生瘡,我跟他媽兩個揹他到半坎那赤腳醫生那裡去看,天黑盡了還不得落屋。恁長一根坡點兒不下來走,光是我兩個換氣換氣的揹他,走到半坡來在周家討水喝,又遭周家的狗嚇到,晚上硬後半夜都又哭又蹦的不睡覺,腳又痛,細的哭大人也哭,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