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他,當年醫生說,那樣的事情對他以後的生活有多大影響,他們也很難預測,但是、但是……”辛師奶別過頭去,艱難地嚥下眼淚,“我對不起他,如果那天我看住他……”

“都過去了,還說這個頂什麼用呢。”辛師傅紅著眼眶安慰妻子。

童以恆低頭把蛋撻往嘴裡塞,涼而軟的點心味道大打折扣,像在口中塞了一大把木糠,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噎住了,心口處堵得發慌,便拿起水杯,不知為何手竟有些微發抖。

“阿姨真的特別特別感謝你,阿姨沒文化,說不出什麼好話。”辛師奶按按眼角,“以後有用得著我們兩公婆的,童先生儘管開口。”

辛家夫婦將童以恆送到門口,向他揮手作別,“祝你前程似錦,兒孫滿堂。”

童以恆站在陽光底下,望著手中果籃,最上頭一顆蛇果鮮豔紅潤,就像,他想,像什麼呢——

啊,對了,就像剖開胸膛掏出的一顆,仍在怦怦跳動的心。

辛加參加了兩場葬禮。

一個晴朗的冬日,朋友們一齊前往佛寺,為阿智供奉了一個牌位,四四方方巴掌大的一方棲身之地,周遭是千萬個永寂的魂靈,是無盡的繁星,在忘川上匯聚漂浮。

阿男為弟弟點燃了蓮花油燈,她久久地凝望,而後雙手合十,與弟弟作別。

“到底是他欠我,還是我欠他?”阿男仰望蓮座上的菩薩,向祂發問。

過往種種,因緣際會,已不可考。

小松躊躇半晌,終於還是決定吐露心聲,“我想了很久,覺得不能失去莉莉和孩子,所以,我,我只能和各位走到這裡了。”

辛加欣然點頭,“行,就這樣吧,趕緊把老婆哄回來,該跪鍵盤跪鍵盤,我替莉莉監督你。”

他向殿外那郎朗長空眺望,高天遠地,人世茫茫。

“我這人,挺不是東西的。”小松自嘲道,“非要吃點苦頭,也不指望她原諒我了。”

先前與小松有過一段的那純情小三兒,大鬧滿月宴鬥跑糟糠妻過後,竟偃旗息鼓,更如泥牛入海般不見蹤影,想來真是蹊蹺,這樣的做法實在是不符合小三上位的套路,於是便花了點力氣僱了個專辦捉姦的私家偵探,才發現那人原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同行,稱作職業小三,先是美色引誘,拿捏了證據後再興風作浪,以達到僱主離婚分家產的目的。

如此手段,不是枕邊人便是仇家,意欲追查下去,線索竟斷了,元兇究竟是何方神聖,至今也無從分辨。

“兜兜轉轉。”辛加笑道,“打回原形,我回去開茶餐廳啦,別的做不來了。”

阿男伸個大懶腰,姿態粗狂豪邁,她吐出胸中沉沉濁氣,“該幹嘛幹嘛吧,哎,長興小開,你家還缺人嗎,我給你家洗碗吧。”

“到我家來吧。”常年冷酷的黑道太子爺竟流露出一絲侷促與羞赧,“包吃包住,股份分紅。”

“算了吧。”阿男後怕地擺擺手,“我可惹不起你家那位皇帝,上次就是個意外,就當是阿男姐給你的福利吧,沒下次了啊。”

幾人一路勾肩搭背至停車場,今日青口組在街區大排筵席,慶賀小杜生洗清冤屈,掃除厄運,因而廣排三日流水宴,以饗鄉民,並籍此宣告忠義名節得保。縱然是萬般不情願,大雄也須得趕回去,任他爹耍猴似的耍。

上車前,阿男捏著辛加臉頰,“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辛加深深地吸氣,仍是笑。

不遠處的佛塔下站著一人,他遙遙地凝望此處,風掠起他的衣襬,彷彿是孤零零的候鳥的翅膀。阿男認出來那是阿綠,便朝他淡淡地點頭致意。

“走了。”阿男拍拍辛加的肩頭。

阿綠懷中抱著個瓷質骨灰盅,烏漆漆的肚身,兩端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