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祖母的,……父親的。

躍馬沙場的少年將軍。苦心孤詣的白衣謀士。關山橫槊的持符監軍。

多少遍,也聽不厭。

第一次主持家祭,是七歲那年的大年三十。

那次,只有他一個人。

擦牌位,上祭品,磕頭,奠酒焚帛。一切完畢以後十三爺爺摸了把他身上的狐裘,確定他穿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才帶著所有人全部退出,把他獨個兒留在了祠堂裡。

然後,他左看右看,從角落裡找了張方凳拖到供桌前,放上蒲團,跪上去趴在了供桌上。

“父親。”

“我們回金陵啦。”

“金陵比雲南要冷得多,不過,我沒生過幾次病……師父說,等我再長大一點,內力練上去了,身子骨會越來越好。到時候,就不會再生病了。”

“聽十三爺爺說,您那時候一到冬天就會病幾場。現在應該不會了吧。生病好難受的。”

“娘不在,她去了西境打仗,還要過幾天才能回來。太后娘娘讓我住在她身邊,很照顧我……陛下也很照顧我。您放心。”

“我現在在宮裡讀書,和太子殿下一起。雖然不能練武,但是我的文課是最好的。十三爺爺說這都像您……您小時候功課就是最好的,哪樣都拔尖,後來文才更加出眾……我不會給您丟臉噠!“

“您留下來的書我開始抄了,不過好多都看不懂……娘說,我還要過好些年,讀很多很多書,才能看懂您寫的東西。可是我打算到了十三歲也去軍營唉……能不能快點看懂呢?”

“陛下賞的年菜快到了,我要出去接,等回來再跟您說話喔!”

“……居然是一碗鴿子蛋。好小喔……您看,一顆一顆都只有珍珠那麼大……”

“算了我還是不吃了。講好了,鴿子蛋留給您,今天晚上要來看我喔!我們拉勾勾……您不反對,我就當您答應了喲~~~”

“父親……我好想你。”

十五歲那年的家祭,不在祠堂裡。

親手一塊一塊寫了牌位,在列叔叔提供的房間裡一一擺開,望北再拜,望南再拜。

北方,是梅嶺,是父親,是爺爺,是赤焰軍七萬忠魂。南方,是金陵,是祖母,是列祖列宗,是家鄉。

拜畢焚帛奠酒,一捧捧黍稷梗撒進火盆,再將寫著先祖名諱的硬紙板一塊塊燒卻。只剩最後一塊時,卻拿在手裡,久久捨不得投入火光。

“父親。”

“今年我上戰場啦。”

“比您晚了兩年。”

“不是之前的小打小鬧,有母親指點,有隊正發令,有飛流叔叔保護的那種。是我獨自一個,所有的命令都要我來下,所有的責任都要我來擔。”

“您一定在笑我吧,笨手笨腳,犯了好多錯,連累好多人……有好幾次怕得都不會動了……他們都說您十三歲上戰場,奇兵絕謀,往來不敗,如果是您,一定會打得比我好……“

“我知道您肯定一直在看著我的……林家戰旗升起來的時候,那陣風颳起來的時候,我知道,一定是您回來了……”

“那時候我喊您了,您聽到了嗎?”

二十歲那年,雖然不是年節、不是忌日,也特地舉行了一次隆重的祭祀。

林沐拜罷,牽著兩歲多的兒子來到蒲團前,指點他搖搖晃晃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握著他小小的雙手,手把手捧香獻爵,焚帛奠酒。

“父親。”

“明天,我就要去邊關了。這一次離開,少說也要三五年才能回來啦。”

“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和上次不一樣,這一次,我真的是要開始學本事攢軍功,踏踏實實憑軍功升遷啦。“

“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