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嘴裡一邊罵著,一邊拎起竹板子朝兩個人的屁股各打一下。

等關師傅進了屋,小石頭沒有抬起眼來,他慢慢的開口:“豆子,你還記得你的生日是哪天吧?”又豁達的打一個哈哈,“我爹和我娘我都壓根兒沒見過,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哎呀!”

小豆子怕師哥傷心,在心裡點了點頭,嘴上卻說:“這有什麼要緊,我娘捨下我走了,我還記著生日做什麼。”

小石頭的心溫柔起來,也安慰他:“我決定把進師傅門下那天當做我的生日了,等我將來成了紅角兒,在戲園子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第一個就請你來參加。”

☆、第六章

北京城裡。自從知道從安徽京劇院來的合作演員是段小樓,蝶衣晚上就再也睡不著了。這是不可能的,怎麼會呢?當時聽說小樓被送到安徽去,安徽?那是黃山所在的地方啊,“薄海內外之名山,無如徽之黃山。登黃山,天下無山,觀止矣。”所以平亂後他也不願意回來,也許還帶著滿心的怨恨,絕不肯原諒自己。從自己口不擇言那時起,一切都完了。兩人楚河漢界,海角天涯。

蝶衣睜著眼熬到清晨才睡,夢中也只在想著自己如何消極到如此,使他苦得想去死的那個人自個是不是也苦得要命。這時床頭櫃上紅色的電話機忽然響起來,蝶衣驚醒了,才發現自己撲在枕頭上留著眼淚。他遲遲未接聽,叮鈴的響聲也不斷,蝶衣身心泛白,終於坐起身來,想著也許是院裡的學生打給自己請求指導的。他吸了吸鼻子,瘦削纖細的蘭花手拿起聽筒:“喂,您好。”

“蝶衣嗎?我是師哥。”

蝶衣的手抖抖索索,忙用另一隻手也握緊聽筒。心裡惶惑不解,聲音頓時卡在喉嚨裡。

對方也啞巴了,半天才深吸一口氣,問:“你現在在哪裡?”

蝶衣稍微回過些神來,愣愣的答:“在家。”

“那你把窗戶開啟看看。”

蝶衣匆匆的放下電話,跑到窗前把玻璃推開。漫天紛飛的大雪中,小樓笑著站在樓下。他把沾了雪花的大哥大在衣服上擦擦,收好寫了蝶衣家地址的紙片,蝶衣掩著嘴,聽見他仰頭無限親切的大喊:“今天師哥過生日,新的一歲想第一個見到你!”

蝶衣飛奔下樓,幾乎撲到小樓身上,心頭怦然亂跳,他看定小樓,沒有想象的那樣痛苦,也沒有想象的那樣開心,腦子裡像喝醉酒一樣暈乎乎的。小樓也把臉湊上去凝視蝶衣,眼睛閃出年輕時的光彩,充滿歉疚的把故人細認。蝶衣只比小樓小三歲,他們其實一同老去,何以小樓老的更快,蝶衣眼角可愛的笑紋卻顯出歲月的溫柔?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永遠不會老。小樓心裡想著,忽然自慚形穢起來,有些唏噓的笑了笑說:“你是怎麼長得?一點都沒變!我看起來像個六十歲的老頭,你看起來卻只有四十呢。”

蝶衣給他一說,臉色泛紅:“你還挺神氣硬朗,我才是老了,敷臉定妝都會卡粉呢。。。。。。”蝶衣看到小樓把所有的單衣都穿在身上,在寒風中縮著脖子,凍得臉色發烏,忙一把拉住他的手說:“走,跟我回家,十一月裡面穿汗衫你瘋啦?”

蝶衣的家很不錯,間隔方正,又很清靜。廚房很小,一客廳一房間,地方很寬敞,牆紙被重新又上了顏色,窗戶向東南,陽光充沛,日間不用亮燈都夠光線,開啟窗的話,清風送爽,夏天不必開風扇,省了很多電錢。真好,就算現實是一地雞毛,也不代表詩意的棲居是不存在的,小樓帶著一身的冰碴子,在屋裡走走看看,像回到了師兄弟同吃同住時鼓樂喧囂的好日子,可喜得很。

蝶衣過去扯開小樓的衣服,讓他全都脫下來,在火爐前拍打著上面的雪花,嘴裡忍不住嘮叨:“你不給自己買件毛衣穿,給我買這一大兜水果做什麼?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