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兩個鐘頭。午休畢,當僕人通報“中堂已起”後,幕僚連忙入室與他說古道今。他晚餐儘量少食,餐後或看一個時辰的書,或作書信,隨後就寢。這種生活節律,多年來皆無一變更。

今日同樣也不例外,午休畢,稍做洗漱後,李鴻章便坐在書房內,不消片刻,張佩綸和張士珩兩人便走了進來,兩人見過禮後,便坐了下來。

一如往日,談古說今,在談完了朝中之事後,三人又談起了京中之中,聊著聊著,張佩綸突然開口說道。

“不知中堂可知最近於京中風行的“蜂窩煤”。”

看似隨意的一問,張佩綸便注意到自己這位岳丈神情中的複雜,果然正如他先前所料,那唐浩然現在成了中堂心中的一塊心病,用之,時機不當,不用,閒之可惜。

“幼樵說的可是華揚號的峰窩煤?”

張士珩在一旁附和一聲,在張佩綸點頭後,又說道。

“中堂,聽說,那華揚號的東家是唐浩然,”

“哎!”

李鴻章長嘆口氣,神色複雜的說道。

“原本以為,他於同文館內,會修學國學,以利已身,可未曾想,他不僅未修國學,反倒操持商事,實在是……”

李鴻章看似的感嘆,卻帶著濃濃的可惜,同文館是一個“磨人”之地,如曾紀澤一般,都於同文館鬱不展志,最終鬱郁成疾,原本他曾以為唐浩然在同文館中,只需數月便能想通,然後自會順理成章的前往天津或賢良寺拜訪自己,進入引其入幕,可誰曾想到,他卻視同文館的閒差為優差,每日上課講習不說,還順帶著做起了生意。

倒不是他瞧不上做生意的人,辦了這麼多年的洋務,他又豈會不知,這富國首當重商,若非國人偏見,怕他早都提及重商了,而是他沒想到的是,一個看似不起的煤行,不單在唐浩然的手裡變成了“搖錢樹”,甚至就連開平煤在天津的銷路都受到了影響。

“我聽人說,現在華揚洋,每月於北京、天津售煤不下十萬擔,每月所得不下五六萬兩!”張士珩的一句話,倒是讓張佩綸倒吸了口冷氣。

“一月五六萬兩,那每年豈不就是六七十萬兩之多!”

這會張佩綸倒是真正佩服起唐浩然了,若是如此,便是開平煤礦亦不能與之相比。

“如此看來,唐浩然經世之才倒是遠非他人所能及!”

張佩綸的誇獎,聽在李鴻章的耳中,卻讓他更覺得的可惜。

“幸虧將其調往京城,若是任由其為張南皮所用,豈不壞中堂大事!”

“熬鷹不成啊!”

當著兩個心腹幕僚的面,李鴻章倒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現在他這生意做的風聲水起,想來也無意入仕了!”

入仕,這當然不是李鴻章所希望的,他身邊需要的像唐浩然這樣的“通財之人”,辦洋務需要錢,而他與張南皮不同,張南皮能從朝廷要來銀子,而他卻只能於河北百般籌措;其間艱難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可惜張南皮短視,若是留其於湖北,任其主持禁菸局,湖北洋務,又豈會……”

冷冷一笑,李鴻章笑說道。

“估計現在的張之洞早已生出悔意了吧!”

“後悔?”

張士珩笑說道。

“怕是後悔兩字全不能釋其之心,只可惜悔之晚矣啊!”

豈止是後悔,若是身在湖北的張之洞聽到張士珩的話後,頓時會生出知己感來,幾乎是在接到學生信後,得知唐浩然於京中壟斷煤業,每月獲利數萬兩後,那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陣,頗不是一番滋味。

“仲子,夫為官數十載,所悔之事,怕只有子然一事了!”

放下手中的信,當著桑南平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