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瓜小鈕子吃罷晚飯,正房還沒撤下碗盤來,因屋裡太熱太悶,三個人就各拎了把帶椅背兒的小竹椅出來坐在院子裡乘涼,另還拿了只小方凳,上面放著一把粗陶茶壺並三隻同質地的茶杯,壺裡沏的是極普通的菊花茶。

竹椅子是金瓜的老爹友情贊助的,茶具和茶則是羅扇自己掏錢託表少爺從外面買來的,府裡雖然規矩大,但也不拘著下人們自個兒花錢享受,只要你有錢,你完全可以喝好茶吃好點心,哪怕頓頓吃肉都沒問題,話說回來,哪個下人要是真有錢到能頓頓吃肉也早就贖身出去了,誰還肯給別人當奴才啊,咱們羅同志這不是情況特殊麼,只好把投資泡麵掙來的錢花在享受生活上頭了。

因正房的後視窗就衝著後院,三個人也不敢高聲說話,只低低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閒扯皮。金瓜和小鈕子兩個正八卦府裡針線房的張三嬸和李四婆之間的恩恩怨怨,倆丫頭都是家生子,認識的人多,這裡頭牽七扯八的關係也都門兒清,知道羅扇不喜歡摻和這些,便把她丟在一邊,兩個人頭挨著頭在那兒咬耳朵,此時正說得上勁兒,周遭事一概不管。

羅扇搖著個芭蕉扇兒,懶洋洋地靠在椅背兒上眯著眼想心事,想啥心事呢?無非也就是明兒要做些什麼好吃的解饞、什麼食物夏天吃著可以解暑潤肌、自個兒的小胸脯啥時候才能從小窩頭變成大饅頭,等等等等。

正胡思亂想得頗哈皮,就聽見身後正房東次間的窗裡傳來一陣男人的笑,聲音不大,卻不是白大少爺更非白二少爺的,有些微微的沙啞,聽來很磁性很舒服。這個聲音邊笑邊道:“小笨蛋,看吃了一臉,過來,我給你擦擦。”

緊接著是白大少爺的聲音:“不用,我自個兒舔了它,免得浪費!”

那聲音笑道:“鼻頭兒都沾上了,你倒是舔個給我看看。”

片刻無聲,估摸著是白大少爺正試著用舌頭舔自個兒鼻子,而後聽他急道:“小曇小曇!我舔不著!你幫我舔!”

“用帕子擦了罷。”白二少爺的聲音淡淡道。

“不要!浪費!快點啊小曇!快舔快舔!”白大少爺催著。

“喜歡吃明兒再讓伙房做來。”白二少爺語氣裡是無動於衷。

“……好罷。”白大少爺滿是委屈地妥協了,“小曇你幫我擦。”

那道舒服的聲音便又笑了起來:“如今小曇倒成了哥哥,小云卻成了弟弟,我看你們哥兒倆現在這個樣子蠻好,反而比以前更親密了呢,怎樣,小曇,不如就讓小云一直住在你這兒罷,我讓人把你這青院再擴一擴,綠院的東西和下人全挪過來,我想你們的時候也省了事,只來這一處就成了,不必兩個院子來回跑費我的鞋底子,如何呢?”

“好啊好啊!”白大少爺拍著手,“院子擴一擴,床也要擴一擴,小曇的床太窄,天又熱,每天早上睡醒都是一身的汗,我還好,脫光了睡涼快得很,讓小曇也脫光了,他死活不肯,硬在那裡捂著活受罪,床弄大些我和小曇就能睡開了,不必擠在一起熱著,很好很好!”

“不必費那些事,大哥還睡回綠院去罷。”白二少爺冷冰冰地道,“我現在事務繁忙,實在無暇照顧大哥。”

“不要!”白大少爺一聲吼,“你不許轟我走!我只跟你在一起!小曇小曇,你別不要我,你別不理我,我只同你在一起,好麼好麼?”

那舒服的聲音笑個不住:“小云不若跟我走罷,住到我那兒去,我陪你玩耍陪你睡覺,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可好?”

“不要!”白大少爺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

“為何?”那聲音笑問,“我長得不如小曇好看麼?”

“那倒不是……你雖然比小曇長得好看,”白大少爺很嚴肅地道,“可是你已經有老婆了,我不要睡在你和你老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