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花周旋。他一生所長,除了臺上施展魅力,就是臺下與人耳鬢廝磨。這功力高深到什麼地步?旁人不曉得,英姑卻操心不已。易澧有時聽到英姑嘆氣,去問,英姑卻又不說什麼。易澧是被移過盆的小苗,根系受過傷,格外敏感,明著不再糾纏英姑,暗裡卻擔心起來,乾脆對林代道:“姐姐,我們的錢夠我讀完書嗎?”

林代失笑道:“當然夠!怎麼問這個?”

“說是爹的財產破了。”易澧已經記得要管林汝海叫爹,但對“破產”兩字還不甚瞭然,只曉得國破家亡,家破人亡,東西破了總歸是壞事。

林代撫著他的頭:“不打緊的。只是不能再住以前那麼大的屋子……”

“不用大。有床睡就好了。”易澧立刻道,“反正大了也是別人睡。”

“別人?”

“太太、哥哥、宛留、芋大嬸……”易澧數落。

呵,大宅大院,白不過住了勾心鬥角的主子與下人們。廣廈萬間,於我何加焉?

林代笑道:“也買不到很貴的玉碗金帶子了。”

“碗裡有飯就好。衣服不冷就好了。”易澧立刻又道。

林代親親他:“真是個好孩子!”

易澧又陷進他迷戀的香氣裡,卻有些惶恐:這氣味,不太一樣了。

姐姐臉上的笑容,也不一樣了。

大概是好的變化吧?像一場盛大的春光。但這場春光不是為易澧而設。他似一隻才孵出殼的小蟲子,什麼都不懂。不得不惶恐了。

“怎麼了?”林代發現他的不對勁。

“姐姐,味道……臉上……”易澧說不清。他快哭了。

“哦!”林代恍然大悟,指尖在臉頰劃一劃,笑了,“新做的粉。怎麼,你不喜歡?”

還是為了公主的菊花會,收到請柬的太太小姐們早早就隆重的打扮起來。嘗試各種服飾搭配與化妝技巧。權作演習。頓時市面興隆,各行各業都受到良性刺激,“阿憨大”也搭了順風車。林代躲在幕後。有幸見到張家母女的妝容,回來學給蝶笑花看:“——似麵粉做了個殼子套臉上!”

“要多少錢?”蝶笑花道。

林代比個手勢。

“這樣貴!”蝶笑花作歎為觀止狀。

林代划著臉羞他:“咦!蝶老闆臺上一站,臺下恨不能扔錢把你埋起來!你嫌人家的東西貴!”

蝶笑花笑容淡淡的:“我賺錢,是刀鋒舐血呢。”

呵他是賣藝又賣笑。若非周旋得當,拿了那錢。是拿身子去抵呢!這樣的危機是怎樣應付過來的?林代不知道。

林代當然也不會勸他“少賺點”什麼的。人在江湖,飄蓬一樣被風吹著跑。能幹些的,能趁著風勢掌握航道。但要說頂著風硬停下來,怎麼辦得到?何況蝶笑花這樣的姿色。就算他不肯做,閉門躲著,別人說不定還謀劃上門來。把他欺負得更慘。竟不如踩在刀口,說不定還混得開些!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他……乘風到如今。總要有收篷的一日。那時若掌不住,青雲裡跌下來,不知受什麼折磨。

林代心裡難受,手按著他的手,道:“喂,大不了躲起來。我養你。”

“你怎麼養我?”蝶笑花玩笑般的問她,指尖與她的指尖合在一起,額頭貼近額頭,似小貓小狗兒玩鬧,鼻息吹動面頰的絨毛。

林代剎那間真有衝動,要把“阿憨大”等等一切都告訴他,叫他也上她的賊船,生死與共。

——畢竟不是時機。

她忍耐住吐露秘密的衝動,對他道:“你能吃多少?我總養你就是。”

她的眼睛離他這麼近,似可溺在他的眼波里。他的眼睛朦朦的看不透,月明珠有淚,何故玉生煙。

“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