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是個明君,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影響國家大局。但他不能怪邊陲小國的野蠻人昏了頭幹出糊塗事。

想想在樹林裡邊曾為他唱出一曲龍王曲的優伶、再想想水榭中與他侃侃而談的少女,崔珩覺得他們在相貌上確實絕配。

但崔珩仍然不能相信那個失憶的“蝶笑花”,就是率兵入侵中原的“蝶侯”。他寧願相信背後別有內情,譬如雙生子什麼的……總之他覺得他見過的那個優伶,沒有殺伐之氣、沒有王霸之氣,就只是個優伶而已。

其實是蝶笑花演技太好。而崔珩不願意相信誰能瞞過他的眼睛,寧肯找些別的“隱情”。好罷!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蝶笑花刻意透露的情報下,崔珩不得不確認:西戎軍隊中有一個舉足輕重的“蝶侯”,跟鹽幫密切相關、甚至有可能就是鹽幫背後的首腦。而他跟林代有過共事、心生愛慕。朝廷抓了林代。他就一怒起兵。

這樣一來,崔珩對林代就非常慎重了,不敢納入後宮、也不敢放人,只能先晾著。

崔珩不知道戰事會怎麼走、不確定西戎會如何瘋狂、難以預計以後他需要怎麼利用林代,他就只好先養著林代,以防萬一。

萬一如果……中原不能再打,而需要議和……

並不是說他覺得中原打不過小小西戎!只是。他也知道民生多艱。去年水災已經夠傷筋動骨。北胡戰事又耗去中原大量人力物力,最重要的是中原人心已經即傷且倦,恐怕經不起西戎這邊的長期拖耗。和談或許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如果蝶笑花擺明了此時就要林代。崔珩估計又要端起架子來了。首先是他作為中原帝王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對一個西戎小侯予取予求,尤其事涉他自己也喜歡的一個女人。其次,怎麼也得談判一下、要個好價錢不是?蝶笑花如果催得越急。崔珩越可以端起來賣。

所以蝶笑花現在也不可以急。雙方陷入膠著。

崔珩仍然在詢問北方回防的可能性。畢竟能打個勝戰的話,又比和談要好。林代留得下來的話。比送出去好。

大臣們計較:北胡倒真是不要緊了。多虧謝雲劍先前那場大捷,摧毀了他們的主力。接下去北方一片淒冷,進入艱苦的冬季。他們沒什麼力量能跟中原叫板了。

崔珩現在考慮的,就是該調哪一個回防:雲劍還是餘秋山?

餘秋山是老將軍。留在那邊,大部分人比較放心。但正因為他年紀大了,似乎也應該讓他回一回中原。不便老讓他留在那兒。然而回防西線,似乎也不能稱為對他的照顧與獎勵。

雲劍年輕。缺乏經驗,他一個人在邊防的話,又是不是撐得住呢?會否容易出岔子?是不是讓他回來衝殺西戎,反而更合理?

朝廷這種疑慮,也是理所當然的。而云劍自接謝小橫的信後,已經使了些手腕,確保餘老將軍回防,則他自己撐在北邊。

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是這樣計謀著,偏偏謝老太太熬過了夏暑,卻在這秋涼時節過世了。

誠如謝小橫所言,她還不如吃好喝好,享受最後的人生樂趣。

她的葬禮,非常隆重。停靈的時間,從七七四十九天起算。一邊喪訊報往北邊去,看京城的雲舟、邊防線上的雲劍能不能回來奔喪。

雲舟與雲劍接到喪信,就分別向京城上表,訊問能否回家鄉奔喪。他們一個作為駐外大將、一個是朝廷命婦,哪怕親爹媽、獨養兒子死了,也非得拿到朝廷的恩准,才能回鄉。

雲劍也不想在這時候回鄉奔喪,但身為孝子賢孫,他沒法子,就算硬裝,也要裝出要奔喪的樣子,否則他的仕途也玩兒完了。畢竟現在的主流觀點是,先當孝子、才能做忠臣。不孝,就會不忠。哪個皇帝肯用個不忠不孝的呢?何況還是武將?這不是給自己找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