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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個月以後,奚平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那件「仿品」。
他留了一縷神識在萬來客棧院裡那棵足有百年的轉生木裡,將太歲琴一併封存進去——這樣他即使遠在千里之外,也能隨時開啟破法中的秘境,不耽誤陸吾通訊和走私火器。
然後跟陶二奶奶交待一聲,自由地遠行去了。
奚平先是在陶縣境內混進了北上押運賑災糧的駐軍中,略施小手段,將一個士兵替換下來,邁出禁靈線的剎那,他便用「仿品」變成了那士兵。
一套上「仿品」,奚平就明白了林熾為何不肯再做這東西,那透明人似的小兵生平喜悲瞬間全在眼前:幼年喪父,額角傷疤是童年被賭棍爛酒鬼兄長用石頭砸的。在羸弱的、無能為力的母親注視下,他揣著滿腔想要出人頭地的抱負逃家參軍,然而軍中並沒有讓他出人頭地,等著他的是同僚無盡的羞辱與欺凌……畸形的右腳腳趾被軍靴磨爛的疼痛都那麼真實。
「變成」小兵本人的剎那,那靜默爆裂的憤怒險些將奚平點著了,他一口咬住舌尖,險伶伶地穩住靈臺,嚇出一身冷汗。
難怪這東西能逃過蟬蛻的眼——他簡直繼承了另一個人的一切。
這東西是能把人逼瘋的。
幸虧他當樹精的時候神識身不由己,被攪進過無數人的身體裡,在別人的命運裡流血,他是熟練工。
而且他可以趁晚上睡覺,把神識抽迴轉生木裡休息。
一路更換身份,那些凡人的命途如舟,把他從陶縣渡到了東衡,借著慶王府往趙檎丹身邊塞人的機會,他洗去了一個候選下僕的靈相黵面——那姑娘有心上人,被黵面逼著去做那名義上的「侍女」,實際上的「通房」,簡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算救人一命——有驚無險地混入了三嶽仙山。
按理說是天衣無縫……林大師不愧是點金手,雖然自謙是「仿品」,但奚平感覺那東西拿到大宛境內沒準都好使,別說西楚了。
可是奚平憑著姑娘的本能利索地掃灑庭院時,後脊卻一直是冰涼的。
打從他跟徐汝成說第一句話,那毒蛇似的視線就附骨之疽似的粘在了他身上。
三嶽東座上,蓮花池中沒有花芯的白蓮向日葵似的從水中探出頭,集體轉向西邊,牽拉著血紅的莖糾纏蠕動,像一條條貪婪飢餓的舌頭。
第125章 永明火(七)
「看到煙雲柳了……」
蓮花暗紅色的藕上憑空裂了條口,長出了唇齒,兩張嘴唇一碰,聲音就悶在水中「嗡嗡」地傳開,死水似的池水也輕輕地震盪起來。
「宛人叫『轉生木』,宛人起的名意味深長啊。」另一段藕上也裂出了一張「嘴」,搭話聊了起來。
長短不一的蓮藕上長出許多張或笑或嗔的嘴,各自發言,在水下開起會來。
只是雖然七嘴八舌,發出的卻是同一個人的聲音。
「我就是喜歡『煙雲柳』,三嶽山上還沒有煙雲柳。」
「把他留下吧……留下吧,嘻嘻。」
「太嫩了,只有築基。骨齡不足百年,沒嚼勁。」
「不一定……」
「也是,能從無渡海里爬出來呢。」
藕上這幫嘴討論得熱火朝天,笑起來花枝亂顫,池水被它們攪動起氣泡,氣泡表面浮著詭異的光,上面竟有人影,有正你死我活的修士,有聲勢浩大的天災,有枕著骷髏纏綿的男女,還有被神像喝血啖肉卻仍保持跪拜姿勢的人群……
接著,蓮池底部爬出一個濯明,好像藕結的人。他鼻子和眼不知放哪了,只剩下兩張嘴和一副耳朵——耳朵一朝上、一朝下。喝多了似的,他瞎唧唧地在池底摸來摸去,時而笨拙地被蓮花莖絆住。
蓮池最深處有個黑洞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