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入杏眼之中,眉眼俱亮,就連這冷風孤月陡變的順眼許多。

她輕輕舒了口氣,抬眼看去,似見那清俊溫和之人在孤月之中於她盈然淺笑,忽而間,江中有魚躍出水面,發出清脆聲響。

她想,她現在終於敢了。

“酒入愁腸愁更愁,我陪你吧。”

正在獨自飲酒的李危聞聲一怔,側臉看向已在他身邊盤腿坐下萬三金,冷道:“不用。”

萬三金笑了笑,直接取過李危身邊尚未開封的酒,酒封一接,香氣撲鼻。在李危冷眼之中她直接仰口喝了一口。

饒是李危都不由有些驚奇,淡道:“你倒是好酒量。”

萬三金訕訕,她就是知道大宋朝的酒水沒有現代社會白酒的嗆烈方敢如此喝的,大宋朝的酒水酒味不濃,果香米味與酒味融在一起,倒是與現代雞尾酒之類的有好幾分相似。她又喝了一口,歪頭看去:“你果真要娶那個女子?”

福郡王臉色一沉,方要發怒,萬三金唇角彎彎,介面道,“你痛苦,不止是因為你對不起小寶,更覺得對那女子不起?明明心中有他人,卻日日要對著一個女子強顏歡笑?”

李危冷目瞪過去,顯然已經被說中了痛處,“雅寶告訴你的倒是多。”他哼了聲,仰頭又灌了口酒水,酒水順著幾日不曾打理的鬍髭落下,說不出的狼狽。

“小寶雖然像個孩子,但卻是個剔透玲瓏的性子,有些事情她是不會說的。”她嘆息。

李危一時默然,雅小寶的性子他怎會不清楚,她面上雖然總是歡笑,但心中累積絕不是常人所能及的。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該為了心中一時衝動將她領入這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為什麼不能娶小寶?就因為你的權位?”

李危忽的大吼:“我為了她情願不做這個郡王爺。”

萬三金一愣,“那是為什麼?”

李危轉而看向萬三金,神色有些複雜,默然半晌,“總之,我必須要娶親,但絕不能娶雅小寶。”他痛苦抱住頭,“你道,我該如何辦?”

萬三金遲疑了下,攤手,“其實……若真要娶親,福郡王爺恐怕要找個不貪情愛又要與雅寶相處極好的女子了。”偏偏,這大宋朝又有多少不貪情愛的女人呢。她淡淡一訕,“我酒後話多,福郡王爺莫要在意才是。”她手中酒甕輕輕碰上酒盞,發出一聲清脆聲響,“好風好月,喝酒吧。”

李危眼底忽的異亮。

萬三金哪裡知道她這麼一個隨口一提為自己日後埋下了個天大的禍端,不過,那是後話,暫且不提。

耳邊俱是窸窸窣窣的聲響,吵的她幾乎睡不安生恨不得睜眼吼一聲過去,她不過是想安穩睡一覺而已,難不成她連睡覺的權利也是沒了?

“三小姐,該起來喝醒酒湯了。”清脆聲音近在耳畔,像極了春風的聲音。春風倒是追的極快,居然知道她在船上。春風聲音微急,“都已經睡了足足一日了,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

“福郡王說三小姐不過喝多了些,不妨事的。”

小猴兒也來了?

房門吱呀開了又關,屋內陡靜,但這麼一吵倒是吵的萬三金睡意消了許多,她睜開眼何人發現自己居然身在自個兒的房裡?她明明是與福郡王在床上喝酒來著,怎麼一覺醒來居然回了家了,她是何時回的,怎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沒想到那酒喝起來酒味不濃,沒想到後勁卻頗大,一壺酒便已然讓她頭痛欲裂,恨不能將喝的酒全部吐出去才好。低頭看向自身,只不過穿了內衫而已,外衫早就被收走,想來是沾了不少穢物。

她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才要繼續睡,忽的一道涼薄之音入耳之中,“既然都已經醒了,又何必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