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妃玉福晉幾年前病逝後,和玉福晉青梅竹馬的恭親王就沒想再立,讓那正室虛設了近十年。

院裡已焚起了宮制檀香薰香,霧一般的輕煙被徐徐吹來的風兒裊繞糾纏半會兒,在天空盤旋幾圈後終究化去,唯留一股淡淡的餘香。

晉敏穿著金香色的朝服領頭跪在那放了幾盤吉祥果物香案前,身後跟著幾名一身香色旗裝的庶福晉。(王爺的妾不同與明媒正娶的福晉或者側福晉,是沒有資格著朝服的。)

遠處的西山沒去了半張夕陽的臉,這深秋的天氣就如同冬天了。晉敏戴著鑲了一圈的燻貂毛冬冠,著金香色片金加海龍緣繡袍,披領後垂著的金黃絲絛被風吹了起來,在身後輕輕飄蕩。她摒息斂聲,側面看起來高貴而又端莊。

王府的親衛早早地在府外步下了禁崗,從門內往去,街兩邊用黃帷立起的“敬布” (一種約三尺高的黃色布幔)後襬著些訊息靈通的大戶人家在自家門口設定的“香案”,鐵獅子衚衕一片闃靜。只聽得整齊的靜鞭聲刷刷響起,一聲比一聲近。

一著黃馬褂的侍衛單騎“嗒嗒”而來,在門口道了聲:“御駕到!”

我此刻心跳聲大得就快要蓋過府外想起來的越來越清晰的橐橐靴聲和有節奏的馬蹄聲。空中彷彿有根無形的弦越繃越緊,這一切都提醒著我一個事實。

他……來了。

眼皮都不用抬,我就是知道。有的人的氣場真的很強,讓人不需要眼睛就能覺察到他的荏臨。

被人掐住了脖子般的公公特有的嗓子,在安靜的空中飈著完美的高音,宣告著皇帝的駕臨。如同訊號般,一時,訓練有序的“萬歲”聲在王府裡響徹一片。

“起喀!”待行完君臣之禮,一聲清冷又帶著點疏離的嗓音淡淡響起

唔……他來人家家裡蹭飯,還這麼拽,聽那聲氣兒實在冷淡得可以。這人一如既往的囂張就像那日對我一般,咬著唇緩緩站起已經跪的痠麻的腿。

哎……又麻又癢,手卻不敢去揉。穿著這麼高的旗鞋跪在這裡等這個大人物已經半個時辰,深秋的風打在臉上又凍又疼。這院裡黑壓壓跪著這麼些人,這個人還沒出場就要先讓人難受麼!哼!這些罪都得算到他頭上,沒好氣的朝他瞪去。

不期然地正對上那雙朝我這邊探逡的黑眸……嚇,一眨眼,我趕緊錯開了視線,假裝眼觀鼻,鼻觀心……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角的餘光似瞟到他嘴角勾起一抹該死的笑。

不會吧,他今天貌似……很開心?

“茉兒!”低低的一聲不大,卻足夠讓我心跳似鼓。我是不是出現錯覺,他……在叫我?

低垂著的眼瞼,視線中卻驀地出現一雙明黃底黑海龍邊的方頭朝靴,空氣中除了檀香還有一絲他特有的味道在風裡暗香浮動,似檀、似麝、似蘭……正如每每夢裡才會出現的記憶。

“茉兒,別來……無恙?”那雙靴子的主人在我面前站定,我抬起頭來,凝眸……但見那雙眼深邃得猶如這藏藍色的天,平靜得猶如無波的湖面。

無恙?哼!我有“恙”得很!他離去的這二十多天的日子,我經歷了刑獄之囚,接著又是被人劫車的生死之變,這打了人就跑的壞人突然出現在你面前問你道句別來無恙?

“有恙。”不再看他,低下眼瞼,用只能他聽得到的語音低聲嘟囔。

“呵……呵呵……”他在笑?一向人前冷靜自持的康熙皇帝沒來由地突然大笑出聲,讓院中的眾人不禁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多說一句。

“常寧,一切從簡,就當是家宴。帶路,去你家王府吃飯的地兒去,這就傳膳,朕,有些餓了。”

“喳!”恭親王領頭帶著一列以皇帝為首,侍衛、宮監隨後的巨大而又華美的“尾巴”向西府花園穿廳而去,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