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有人送來了一套軍裝,但是肩膀上沒有槓和星星。

沒有軍銜。

阮文換上後,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莫名的想起了那句詩

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她定然不會辜負這一身衣服的。

……

廣播裡早就說了,今天要對年初參戰的戰士們進行表彰。

大隊裡的喇叭連上廣播,就等著聽直播呢。

八月里正熱著,王家溝的村民們都是天剛亮去地裡幹活,等到九點來鍾回家歇著。

日頭最盛的那半晌,誰願意去地裡曬著啊,萬一中暑了身體難受不說,還耽誤幹活。

因為今天要聽廣播的緣故,村裡人早早都收拾傢伙事兒從地裡回來。

成群的聚在大街上,議論起來。

村長王大壯攙扶著老支書出來,在樹底下放了小馬扎,請老人家坐在那裡休息。

「我之前聽說,阮文救的那個小謝同志就去了南邊,不知道這次會不會被表彰。」

「想什麼呢,參戰的幾十萬人,受表彰的才多少?哪輪得著他啊。」趙全福她媽劉春蘭啐了一口,「俺們家全福也去了,跟我說了這次受嘉獎的都有誰。」

劉春蘭頓時成了王家溝的焦點。

村長看了眼,問老支書,「看樣子包產到戶是趨勢,咱們這邊雖然沒說,但是今年縣革委會改了名字,現在叫縣政府。我估摸著,咱們這邊也快了。」

老支書抽著旱菸,吞雲吐霧,「那你是想給他們分地?」

村長有點拿不準老人家到底啥意思,村裡人不止一個去找他,都想要分地。

地是自家的,幹勁足。

上面公社沒說話,老支書也沒交代,村長不好說。

樹底下能夠聽到劉春蘭掰扯著的名字。

叫什麼的都有,跟信口胡說似的。

「全福他媽,你們家全福不還是個大頭兵嗎,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劉春蘭被問住了,有一會兒才開口,「你家又沒當兵的,難不成你比我清楚?」

她剛說完,播音員熟悉的聲音響起。

「……此番中央軍委對52個英雄模範單位、79名解放軍指戰員、12名民兵以及一位非戰鬥人予以榮譽稱號……」

村裡人仔細聽著那九十二個名字,忽的有人喊了聲,「我聽到謝薊生的名字了,是咱們認識的那個小謝嗎?」

「全福他媽不是說沒有嗎?」

「聽她那老孃們胡說,她說的名字你聽見了嗎?」

劉春蘭捍衛自己的尊嚴,「在後面呢,在後面呢。」只是這聲音低了不少。

播音員唸到最後一個名字時,王家溝的大人們面面相覷,「是咱們村的阮文嗎?」

「怎麼可能,她又不是當兵的。」劉春蘭尖著嗓子反駁。

當即有人指出,「你沒聽見嗎,說是非戰鬥人員。」

「別吵了,沒聽播音員在介紹嗎?說是設計了什麼泥彩服,所以才被特別表彰的。」

一群人吵嚷個不停。

村長有些懵了,聽到倆熟悉的名字,但是他不敢認。

天底下重名的可多著呢,萬一是別人呢?

「老支書,您說是小謝同志和阮文嗎?」

老支書渾濁的眼睛忽的清明,嘿嘿一笑,「你等明天的報紙不就知道了嗎?」

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肯定會有合影。

到時候就能知道,是不是謝薊生他們倆年輕人了。

老支書又閉上了眼睛,這人啊不比年輕時候,那時候三天兩夜不睡覺都沒關係,只要能打鬼子,餓肚子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