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心頭一跳,頂著一張青青紫紫紅紅腫腫的臉搖頭,而後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那個逼仄的臥室。

說是臥房,其實就是一個小陽臺改出來的。用幾塊板子一擋,再在外面砌兩面磚牆。

裡面像是個黑漆漆的狹長棺材,頂著頭放下一張一米三的單人摺疊床,就只剩下進去的那一小塊兒空間了。

這還是以前那個男人沒吸&毒之前給弄的,也不是弄出來給寒露住,而是給寒露奶奶。

可惜寒露奶奶過來沒住幾天,就身體不舒服回了鄉下,再之後就再也不來了。

寒露小時候還不懂,稍微長大後就明白了,奶奶那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裡不舒服。

——來城裡後發現自己「出息了」的兒子居然是靠收婆娘賣屁股的錢過日子,任誰也不會多高興。

在那之後,本就不待見寒露這個孫女的寒奶奶更不待見寒露了。每次寒露跟著回鄉下,都會被老得滿臉褶子的老婦人坐在陰暗背光的堂屋裡,用充滿懷疑的眼神似刮骨頭般陰森森打量。

後來那個男人沾上了毒&品,越來越瘋狂,搶&劫&時殺了&人,進了監獄,他們這邊就跟鄉下徹底斷了來往。

這間棺材房,也就成了寒露在這個一室一廳的老破小裡唯一的私人空間。

關門時,寒露聽見女人罵罵咧咧。

女昌婦&賤&人賣&逼小貨這類汙言穢語被女人肆無忌憚且隨意地加諸到她身上,偏偏這個女人還是她的親生母親。

寒露眼神平靜無波地鎖上門鎖。

這個家裡,她最喜歡的就是這扇門,能把自己從這個家分割出去,也能在很多時候保護她。

等到外面終於沒了聲響,寒露貼在門後又耐心地數了五個一百,這才放心地開啟門走了出去。

毫不意外地,在廁所看見了一堆扯成布條的情&趣&內&衣以及幾個用過的套。

女人從年輕時就做這行了,等到後來找了個「老實人」也並沒有上岸從良的意思,而是繼續幹,甚至還讓法律上的丈夫幫自己收錢。

道德底線一旦被打破,嘗到了不勞而獲的甜頭後,本就沒有什麼堅定意志的男人很輕易就被拉下了爛泥灘,成了跟女人一樣的爛泥。

這一行就是吃青春飯的,年紀大了,又玩得太久了,生意有受到影響,所以女人越玩越大。

帶回家的客人有時候是一個,有時候是兩個,也有三個四個一起玩的。

寒露不想太早回去,撞上他們玩得興起的時候,她怕那些人會強迫她,所以每天晚上下了晚自習都會繼續留在學校跟住宿生一起上第四節 自主安排的晚自習。

昨天寒露就是提前以買菜做飯的藉口從電話裡打探女人的「生意」,知道對方會帶三個「老客戶」回家「做買賣」,保險起見,寒露就多在學校逗留了一段時間,沒想到會遇到那樣的事。

不過女人也不是每天都會回家,偶爾也會失蹤一段時間。

每當那時候,都是寒露最輕鬆愉悅的時候。

寒露上完廁所,又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晾起來,女人丟在那裡的東西她也見怪不怪地隨手就收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波動。

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再離開。

大概捱打也是一種能夠鍛鍊出來的特殊體質。

因為從小經常捱打,寒露身上的傷痕總會好得很快,出事之後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起來,臉上身上的傷很是嚇人,可請了兩天假,第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現在她已經是高三,過完年就該進入高考倒計時了。

之前就中途休過一年學,好不容易能重新進入校園,寒露很珍惜這個機會,所以確定遮掩不到的臉能見人了,就早早地起床收拾好東西,又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