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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採嫵,還真是長了一顆金剛鑽般的心,堅毅,美麗,高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畫樓一時間反而不知應該說什麼。
“……她有些本事。我家那位,雖然荒唐得厲害,對女人還是挑剔的,他的姨太太個個都是三月鮮花一樣水嫩美人,像她那種聲名狼藉的,居然能攀上他,倒也不易。”吳夏採嫵言辭間,有感嘆亦有淡淡讚許。
“我也覺得她一生算是完了……”畫樓輕笑,“不成想,還有這般造化。”
“誰有造化?”白雲展不知何時在她們身後。手裡端著茶杯,身量高挑,眉眼風流,一身得體西裝襯得氣質出眾。
他跟吳夏採嫵打了招呼,便坐下來同她們說話。
畫樓幽靜的眸子有光暈浮動,目光試探望向白雲展,斟酌言辭:“說陸冉呢。吳四少新娶了個姨太太,居然是陸冉……四少奶奶跟我說,陸冉有些造化。”
白雲展手中茶杯一頓,險些將淺綠清香的茶湯潑出,瞠目望著畫樓,又瞧向吳夏採嫵。
採嫵頷首:“前幾日的事情。為這個,我們家老爺子又氣得病了一場……”
得罪了白督軍,陸冉就算再絕色聰慧,男人亦不敢公開收房。她倒是機靈,尋上了吳時賦。
在東南一帶,吳將軍的海軍艦隊,是白雲歸陸軍的掣肘之力,吳家不怕白雲歸;在俞州,只有吳時賦那種跋扈的公子哥,才敢公開與白雲歸叫板,加上奪妾風波,他對白雲歸恨之入骨。
陸冉這等姿容的佳麗,也只有吳時賦敢消受。
吳將軍卻不想同白雲歸交惡,反對兒子納娶陸冉,父子二人大吵一架,吳將軍愣是氣得病倒了。
白雲展有些恍惚:“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沒過幾日,這件事就在俞州傳開了,一時間眾人譁然。
吳家又成為話題中心。
吳夏採嫵跟畫樓說:“這幾日我就不出門了,免得婆婆覺得我不夠穩重,成天瞎歡喜。丈夫出了這等醜事,我還是避避嫌,裝裝樣子……”
口吻有些幸災樂禍。
畫樓啼笑皆非。
她便又感嘆:“從前覺得新時代可惡,那些新派女人沒皮沒臉的,跟旁人的丈夫約會看電影,甚至逼得老式正妻離婚。如今倒是覺得,新時代不錯,新派女人能走出來,咱們這些老古董,使把勁也能走出去。要是前朝,丈夫不喜,家中姨太太成群,我又沒有子嗣,簡直活不成。如今,很多人家媳婦鬧離婚,家宅不寧。丈夫荒唐,我就忍讓,婆婆還覺得我是個頂賢惠的……哎畫樓,我最近在學油畫,回頭我給你畫一幅……”
畫樓聽著她的意思,心頭突然一跳。
學鋼琴、學英文,又學油畫……
她若是有點積蓄,大約可以出國去唸書的。
難不成吳夏採嫵一直在打這個主意?
她孃家是山東大戶,陪嫁應該豐盛;如今沒有分家,她的陪嫁自然是一分不動捏在她手裡。
從前她說,學習鋼琴、英文是為了讓丈夫不小瞧,不想輸給新式女子;可她說起自己的丈夫,語氣比陌生人還要冷淡三分。丈夫被人看笑話,她亦跟在一旁湊熱鬧。
她學這些,絕對不是為了討好吳時賦。
那麼,她一定在打出國的主意。
畫樓不動聲色,心中卻對採嫵話中暗含之意留心。
晚上白雲歸回來,畫樓便跟他說了吳時賦娶陸冉做姨太太的事情,笑了又笑:“大約是跟督軍賭氣……吳將軍和吳夫人氣得不輕。聽說吳四少這幾日都不回家,天天流連在陸冉的小公館。”
白雲歸聽了,不置一詞,心不在焉地躺下。
估計對八卦不感興趣。
畫樓潺潺然,也和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