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微微一嘆,“其實大隋還是有希望,只要楊廣退位,讓少帝登基,推行仁政,輕徭薄賦,與民休息,那麼大隋這鍋沸油就會慢慢平息下來,再用十年的時間勵精圖治,就能漸漸恢復到開皇年間的國力。”

楊元慶發現高熲或許是離開官場太久,或許是他對楊廣偏見太深,他看問題已經沒有自己想象中的老辣深刻,反而像孩子一樣單純,居然指望少帝,隋朝之滅,開皇六年便已註定,若不是楊廣的權威和帝王聲望支撐著,大隋王朝早就滅亡了,少帝登基只會死得更快。

這一刻,楊元慶感覺到索然無趣,高熲令他有點失望,太過於理想主義,這讓楊元慶想到了一句話,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高熲真的老了。

心中遺憾,楊元慶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有點苦澀,他儘量保持著禮貌,不讓高熲看出他的失望。

高熲老眼昏花,沒有看出楊元慶眼中露出的失望,他依舊興致勃勃道:“元慶,你舉行科舉是正途,但你還應該尊儒,先帝就是不肯尊儒,漸漸失去了讀書人的心,你如果尊儒,再廣為宣傳,你就能贏得讀書人的心。”

楊元慶點了點頭,這個建議很好,他能接受,沉思片刻,楊元慶又問:“閣老,我還有一事想請教,我舉行科舉,這會不會和山東士族所推崇的九品中正制所牴觸,從而失去山東士族的支援?”

高熲捋須笑道:“這就是你不瞭解科舉制度的根本目的,其實科舉制度還是我向先帝建議,在於打破門閥家族對地方政權的控制,把地方官吏的任免權收歸朝廷,推行科舉制度,讓天下讀書人成為天子門生,由吏部直接考試任免,門閥家族便失去了推薦資格。

但你想過沒有,教育的優勢依然集中在門閥,大量人才依舊出自門閥士族,寒門子弟除非特別優秀者,才有一線機會,這樣的人只能是鳳毛麟角,其實就算實行科舉,依然是門閥士族的天下,那士族們為何反感科舉制度?”

高熲的話讓楊元慶深思,停一下,高熲又道:“山東士族之所以反感隋朝,根子還是在於關隴貴族對山東士族的排斥,天下五姓七望,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隴西李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又有幾個在大隋中任高官?倒是聞喜裴氏、渤海高氏、弘農楊氏、京兆韋氏這些次姓世家得以重用,還有一些南方士族,楊廣雖然一直在打擊關隴貴族,但他在平楊諒時對山東士族打擊太狠,所以山東士族都不領他的情。”

說到這裡,高熲又語重心長勸楊元慶道:“你雖然得到山東士族支援,但你不能完全依靠山東士族,你必須在重用山東士族的同時,培養出另一個權力集團,使他們能夠和山東士族抗衡,這樣你才不會重走北周只用關隴貴族的老路。”

高熲之勸讓楊元慶幡然醒悟,他也為剛才對高熲的輕視而深感羞愧,高熲雖然執迷於隋朝復興,對天下大勢看不透,但他對治理江山卻有著豐富的經驗,他能給自己提出高明的建議。

他們又閒談了幾句,這時,一名親兵在門口道:“總管,魏徵求見,說有重要之事。”

“請他進來!”

片刻,魏徵興沖沖地走進了議事堂,向楊元慶深施一禮,“參見總管!”

楊元慶笑著給他介紹高熲,“魏主簿,這位是我大隋的名相高閣老。”

魏徵肅然起敬,慌忙給高熲施禮,“晚輩魏徵參見高相國!”

能廣受尊重,高熲自然也很高興,他捋須笑道:“不用客氣,你們談正事,我在旁邊休息一會兒。”

楊元慶又問魏徵,“可是鑄錢之事有了眉目?”

魏徵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正是如此。”

他懷中取出一隻小鐵盒,開啟來,從裡面摸出三枚錢放在桌上,“總管請看!”

這才半個